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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作品

  赵亦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人自报家门。

  她生来具备旺盛的羞耻心,觉得和人交谈之时,夹杂英文可耻,乱拽人名可耻,每次听周铭诚夸夸其谈“我的老朋友某某某”,都情不自禁替他感到汗颜。

  但这一次,她不得不全副武装,给自己加上所有的buff。

  出乎她的意料,方玉隆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哈哈大笑:“先前你在竖街镇,也是这么招摇撞骗的?”

  赵亦一愣,被方玉隆捏住下巴:“听说在《大漠孤烟》剧组,有两个老大的女人,争风吃醋,栽赃陷害,还闹到条子那里?”

  这故事赵亦不陌生,她是当事人之一,不过是个替朋友出头带来的打击报复事件,为什么到了方玉隆这里,居然是这么歪斜的解读……

  倒是理解了今天这一出所为何来。

  “毫无根据的谣言。”赵亦冷道,“您从哪里听说?林倩迪?恐怕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误会。”

  方玉隆不答,只是用手指多捻了两下赵亦的下巴。

  滑腻。

  “方先生,想要解开这个误会,并不难。“赵亦别过脸,“打电话给赵铁夫将军,或者给公安局长蒋柏枝,给周部长也可以,都和家父很熟……他们的手机号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

  “早上六点你让我给这些人打电话?要么电话那边是骗子,要么你是骗子啊,小狐狸,准备还挺充分啊,正常人谁会记得那么多手机号!”

  方玉隆张开手掌揉捏赵亦的脸,一张自鸣得意的脸。他武行出身,文化欠缺,否则此时此刻,恐怕心中要涌起阿Q摸完小尼姑的心得:脸蛋怎么那么滑腻,下了蛊似的,摸完还想继续再摸。

  他想也没想,将手伸进了赵亦的衣领。

  赵亦想也没想,张嘴就是一口。

  她尚未从乙.醚中毒症恢复,这一口咬得后继乏力,方玉隆反而兴奋,舔一舔手,掐住她的脖子:“还是个性子烈的,好得很!”赵亦反射性踢腿,被锁链缠住,发出悦耳的金属声响,听得方玉隆心情愈发愉悦:“坑蒙拐骗,竟然还让你攀上了流量小生,不怕被拆穿么,小狐狸?”

  “你今天对我动手,是已经打算好了,要和柏钧研势不两立?”赵亦用力挣扎。

  方玉隆略松了手,哈哈大笑:“还真以为他能和我抗衡?他是流量小生,我是老牌影帝,区别大着呢!后生仔红了才几天,就拎不清自己斤两!我睡了他老婆又怎样?连他一起睡了都是他的荣幸!”

  笑归笑,男人的声音却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赵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恐怕提起一壶没开的水。

  “别再想那个小白脸了,叔叔给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男人。手感真好啊,小狐狸精……”

  中年男人保养得宜的手掌,像冰冷的蛇爬进赵亦的衣襟,她脑中一嗡,用力咬了咬舌尖,告诫自己:冷静,要冷静!

  ……

  机场,VIP休息室。

  目的地气象条件不佳,前序航班推迟起飞,柏钧研喝了两口茶,莫名觉得有点烦躁。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

  是公关团队负责人,向他报告对几个ID的追踪排查情况,黑客通过IP锁定了两个地址,又从物理网址查到住址,柏钧研扫了一眼发过来的小区名,既惊且怒——其实也不算特别惊,甚至有种预感成真的倦怠——这两个小区他都眼熟,一个是邹燕的家,一个是邹燕助理的家。

  或许是巧合?一念闪过,很快被内心深处的声音否决,不,一定不是。

  柏钧研匆匆掐断了电话。

  刚刚的通话过程中,一直有另一个电话连续呼入,催得人心慌,看记录,竟然是阿汤,他匆匆拨回,心底有不好的感觉在翻涌。

  “钧哥,赵小姐不见了,就在刚才,她去机场的洗手间,再没有出来,可能是被人劫持,要不要报警?”

  阿汤人聪明,知道赵亦失踪了,他万死难辞其咎,但现在不是认错和惊慌的时候,把人找到是第一要务,所以他一上来先给出关键细节,言简意赅,句句惊雷。

  安迪眼看着柏钧研从沙发上飞弹起来,还没来及问个究竟,已经找不到人影。

  “我要更多细节!”

  柏钧研迈开长腿,与进入登机大厅的人群逆流而行。电话始终没有挂断,他和赵亦性格相似,遇事冷静不慌,但那仅止于自身遇到问题,现在赵亦出了事,他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慌,手却一直渗出汗,几乎滑得握不住手机。

  清晨出发多是旅行团,人们成群结队,看着从给身边飞跑而过的男人,后知后觉感到一丝眼熟——似乎是某个大明星?但明星怎么可能不带保镖和助理……

  柏钧研从安检口出去,很快到了案发地。

  阿汤等在那里,脸吓得煞白,见到柏钧研,腿软得几乎跪地。柏钧研将他拉住,情绪看似平稳,指示他往一侧去找,他自己往另一侧,不是找人,找离开路径,以及一路都有几个摄像头。

  “机场洗手间不可能大变活人,通过安防监控系统一定能找得线索,但是必须得快。”柏钧研冷声道,一贯的温和气质一扫而空,他看起来那么冷静,目光却让阿汤瑟缩,仿佛被火焰灼到。

  柏钧研一边奔向机场派出所,一边拨通了邹燕的电话。

  清晨,女人的声音慵懒中带了一点迷糊,刚喜悦地叫了一声“钧钧”,被厉声打断。

  “赵亦在哪?”

  邹燕沉默,方才甜蜜的尾音像是冬天的糖稀被突然拉断,再开口,满是扎人的冰棱。

  “柏钧研,你自己的女朋友,大清早打电话问我,不觉得搞笑么?”

  “赵亦被劫持了。”

  “哦,谁让你最近这么嚣张,我一直让你低调点,你肯听一个字吗?”

  “低调?所以你就和助理亲自操刀上阵,煽风点火,给赵亦泼脏水?”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网络也会留下踪迹,下次记得掩藏好。”

  “……是!我是很生气!很委屈!很屈辱!所以上网说了一些泄愤的话!但我不会劫持任何人!这是犯罪!”

  邹燕才该拿奥斯卡,切换情绪顺畅自如,像卡片翻一个面,从黑脸变成白脸,委屈苍白的脸,分分钟声泪俱下,柏钧研用力闭了闭眼睛,不再与她胡搅蛮缠下去:

  “邹燕,你最好祈祷,这件事完全与你无关。”

  “本来就与我无关,呜……钧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柏钧研躁郁地切断通话,险些将电话扔出去,终究握住,举起看,又有一个电话进来。

  完全陌生的号码。

  柏钧研心中一凛,先按下录音,然而才接通,沉声说了一句喂。

  对面传来比意料中年轻得多的声音,清澈悦耳,但音量很低,仿佛怕被人听了去。

  “是我,柏师兄。”

  不是预料中的绑匪,柏钧研失望又庆幸,这一大早颜忱书找他想来是有什么事,但他此刻无暇顾及其他,随口应付两句就要挂电话,却听颜忱书把声音放得更轻:

  “一会我给你发个地址,可以带人过来,但不要报警,千万不要,赵亦在这里。”

  话音刚落,通话终止,柏钧研急忙回拨,被挂断,再挂断,无数次挂断,这样重复了几分钟,终于收到一条短信……

  ……

  赵亦浑身颤抖,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恐惧过。

  外表仍然看不出来,她还没有放弃使用武器——语言是她唯一的武器。

  “方先生,您能站到今天的位置,我想,应该不是靠的运气。”

  方玉隆放下刀片。他真有点惊讶了,这小姑娘,浑身是血,害怕得直抖,竟然不哭不求,还在和他维持交谈,听起来像在参加某种平和的访谈节目。

  “不疼么?小美女。”他眯了眯眼,又用刀片轻轻划拉出一条口子。

  赵亦大概已经知道了此人的取向和癖好,也知道她表现得越平静,越容易平息对方的欲望。她耸了耸肩:

  “一般。我小时候,被我爸罚站军姿,一站四个小时,那才叫疼。”

  “哈哈哈哈戏真足!你爸赵将军是吗哈哈哈!小宝贝,不如捧你当个明星吧!放心,叔叔技巧好的很,刚好割破,但又不会留疤,你看倩倩,身上一点看不出来!”

  “您真的不担心,我说得可能是真的?”

  “哈哈哈哈!”

  “很容易验证,打个电话给周铭诚,不费吹灰之力。他是我在美国时的师兄,我们一起回国创办诚亦资本,注册资本亿,当时放在资本圈只能算是小虾米,但三年后,被我做成了一艘航母。我们投的第一个项目是《十七年》,这是业内第一次出现跨界导演,因为这位退役的国际女星有人脉和票房号召力,但她对导演一窍不通,一切都由执行导演操刀,所有,全部,为了掩人耳目,她与这位执导保持了长期的私情。”

  方玉隆缓缓停了手。赵亦所讲述的,确实是业内人士才知道的秘辛,那位女星努力打造她的才女形象,在片场也做出终日忙碌的模样,但其实是个绣花枕头,都靠长期合作的执行导演替她掌镜。

  “诚亦资本投资失败,做了股权拆分,我因为觉得自己对电影产业不够了解,才去竖街镇当群众演员。这是我个人的工作习惯,遇任何到问题,都要做足够田野调查。听说周铭诚后来找到新的合作伙伴,那个人,是你吧?方氏最近一系列动作,看起来都很眼熟。”

  赵亦娓娓道来,她浑身皆是伤口,殷红的血从白T恤和牛仔裤的裂口中渗出,像千重莲瓣缓缓绽放,配上她冷如霜雪的神情,寂静清冷的讲述,有一种绝境般的美感。

  方玉隆一时竟看愣了。

  “电影是您的领域,资本是我的领域,方先生,奉劝一句,您这是与虎谋皮。”

  赵亦说了很久,久到浅显的伤口都开始凝固。朱颜似血,血似朱颜,方玉隆所悉心追求的“艺术美”,说话间就消失枯萎。虽然神智在变得清醒,在提醒自己赵亦的话值得细想,很有道理,但欲望难以控制,方玉隆满眼只看到一瓣瓣萎顿的红莲,令他想看到更多的血,来滋润他心底的欲。

  “给周铭诚打个电话,立刻就能确认我的身份。”赵亦又轻声说了一遍。

  她紧紧盯着方玉隆的眼睛,浑浊的,被酒意浸染的眼睛,觉得其中似乎有一丝神智,像乌云背后一丝阳光,很快消失不见,化作更加疯狂的漩涡,

  赵亦睁大眼,看见他重新举起了刀片……

  “管你是谁呢?今天你是我的作品,仅此而已,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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