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五十_为师拒绝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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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章五十

  章五十

  萧峋这一出手,下到注中的灵石变成了四块,他和谢风掠各占两块,分配得均匀整齐。谢龄又喝了口茶,缓解自己的无语心情。

  宗主捋胡须的手一顿,有那样一瞬间,没能收住脸上复杂的神色。

  “萧师弟的见解甚是有理。”俄顷,宗主完成了捋须动作,说得深以为然。

  “图个乐子而已。”萧峋笑笑说道,为谢龄将喝掉一半的茶碗再次斟满。

  宗主不提谢龄未曾下注之事,谢龄自是不会主动说起。他不打算和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闲聊,取了本书出来,看书喝茶消磨时间。

  没过多久,主事又来敲了一次茶室的门,请宗主去处理一些事情。

  “小师叔见谅。”宗主道完一句,随主事一道离去。

  茶室里余下谢龄和萧峋二人。萧峋坐姿立刻松垮下去,把桌案往谢龄那一侧挪了挪,伸直双腿,唤道:“师父。”

  “嗯。”谢龄应得冷淡。

  “诶,师父。”萧峋又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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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龄终于从书上抬起头,向萧峋投去一瞥,用眼神示意他有话直说。

  萧峋便直说:“我有些困,可以在这里睡会儿吗?”语气里已然带上了困倦。

  虽然是个问题、是句请求,但他并没等谢龄回答,说完把竹席移了个位置、向后躺倒,再拿出一件披风,抖开、盖在身上。

  谢龄心中的小人儿无奈摇头,准备工作做得挺好,还记住了要防感冒。他绷着张脸对萧峋道:“等会儿就将比试睡过去了。”

  “若睡过了头,师父难道会不喊我吗?”萧峋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带着示弱的语气说道,漆黑的眼睁圆,透出隐隐约约的水光。

  谢龄用眼神搭理了他一下,没做具体的表示。

  萧峋笑笑,两只手交叠放在腹部,闭上眼睛:“我就睡一刻钟。”

  他声音很轻,谢龄没拉扯咸鱼的想法,由着去了。

  谢龄继续看书,可没过一会儿,发现身旁的人投来了注视。偏头一看,萧峋侧过了身,右手撑起脑袋,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脑壳顶上冒起问号,和这人对视片刻,道:“既是要睡觉,又为何一直看着我。”

  萧峋晃了晃脑袋,哼笑道:“还没有同师父这样相处过。”

  谢龄心说确实,萧峋同他在一块儿时,不是练剑便是看书,就算这人看书看得睡着,多多少少也还是个坐姿,未曾这样毫无挣扎地倒下过。

  他信手往这条立起上半身的咸鱼脑袋上一敲。萧峋假兮兮“哎哟”一声,歪倒回去,摊开手脚。

  “师父,咱们也在鹤峰建一个茶室吧,这样喝茶更为惬意。”萧峋盯着天花板上的纹理,对谢龄道。

  话多。谢龄丢给他两个字:“随你。”说完将他半盖在身上披风拉到顶,把他脑袋给蒙住,隔绝这人乱看的视线。

  “师父想闷死我。”萧峋手臂抬起来扑棱了两下。

  “是,闷死了你,好教谢风掠白捡个第一。”谢龄没好气说道,“左右这魁首还是出自鹤峰。”

  萧峋不大高兴地哼了一声。

  他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休息起来,约过一刻钟,扯掉盖住脸的披风,缓慢坐起身。

  谢龄把他的茶碗端给他。

  萧峋接过,一口喝光,又吃了一块绿豆糕,同谢龄说了几句话,离开道殿,前往比试台。

  茶室里只剩谢龄,他合上书,慢慢将目光投向由法器显现在虚空中的、比试台的画面。

  台上尚且无人,台下已是沸反盈天,人间道十三峰,空闲的弟子几乎都到场。

  即将开启的摘星组魁首争夺战颇具传奇色彩。

  如若不论师承,仅仅依照修道年岁来定,有资格上台竞争魁首之位的这两名弟子,是在场所有人的师弟。

  他们同时入门,同在不久前的弟子大会上入门。偏就是这两位师弟,击败了一众师兄师姐。

  为人所乐道的还不仅如此——这是点石会摘星组的决战,更是一场鹤峰的内战。

  他们两人,谁会夺得第一?若论亲疏,雪声君应当是教自己徒弟教得更无保留吧?可从悬针峰入门试炼来看,谢风掠的天赋却要高出萧峋许多。

  修行路上,师门固然重要,但最不容忽略的,乃是天赋。

  看客们讨论着、猜测着获胜者是谁,甚至有人还开了庄,吆喝众人下注。

  一片热闹之中,谢风掠先到,稍过了一会儿,萧峋才御剑登场。他向早早站上台的主持者歉然一礼,向谢风掠笑道:“风掠师弟。”

  “萧师兄。”谢风掠应道。

  一人弯眼含笑,一人神情沉静。

  话不多说,比试开始。

  两人互相执礼,下一刻,三尺青锋于日色山风间化作一弧长光,悍然咬上对方。

  出招都快,谢风掠冷,萧峋狠,不约而同舍弃了试探,出剑直逼对方要害。

  两双凛目相对,一击过后各自退开,紧接着又是当啷一声响,再度缠斗。

  剑风激荡,尘埃漫天。

  这人比那日在半山湖泊旁打的那一场,要厉害了。

  两人对对方做出相同的评价,但都不改风格,一人错步,一人旋身,拉开些许距离,又以更为强悍的招式进攻。

  剑光如虹,紧逼间,萧峋说道:“风掠师弟,我们这样的打法,外人会看出我们不合的。”

  “哦?”谢风掠挑了下眉,似是诚恳发问,“那萧师兄以为该如何?”

  “自然应当是——”萧峋弯眼一笑。

  他话语又轻又长,话没说完,出招更狠,若大鹏展翅般从凌空落下,长剑裹挟磅礴灵气,沉沉劈向谢风掠面门。

  《碧海潮生剑诀》第十七式,潮落。

  谢风掠毫不意外萧峋的举措,横剑以对,当空斩出一道白虹。

  这一招同样出自《碧海潮生剑诀》,其中第十九式,断日。

  横剑与竖剑相撞,撞出訇然响动,谢风掠脚下石台爬上裂痕,萧峋被谢风掠稳稳拦在半空。两人手中铁剑俱断。

  风摇影乱。

  萧峋向下出腿,被谢风掠横臂以挡。他面不改色借力后退、落回台上,抓出第二把剑。

  萧峋觉得很奇怪。上一世遇到的谢风掠,哪有这般强?那段麻烦的日子里,谢风掠得要集结众多人马,才能勉勉强强围剿一下他。

  难不成这一世的谢风掠受到过什么隐世高人指点?若真如此,他还来人间道做什么?若非如此,他为何变厉害了?总不至于是上一世雪声君把人教歪了吧……

  思绪之间,萧峋出剑不停,又和谢风掠过招数回。

  谢风掠倒对萧峋的实力不曾生出疑惑,在他看来,这人本就强于他,又是修行世家出身,有这样的底子不足为奇。

  但也不能将战线拉太长。萧峋太狡猾了,若是拖拖沓沓打下去,还真分不清是萧峋先挑出他的破绽,还是他先寻出萧峋的弱点。

  谢风掠缓缓吐了一口气,打算速战速决。

  萧峋和谢风掠的想法不同,他在比试台边缘站了一会儿,平举长剑,绕着谢风掠缓慢移动。

  萧峋就是喜欢打得懒散些。

  而谢风掠猝然暴起,旋身错步时分,长剑自下而上挑出。这一剑剑势拉得饱满,气劲强盛而不断绝,剑光明若霜雪。

  却是虚晃一剑。

  谢风掠真正想使的一招,在后面。

  亦是萧峋能够避开的一剑。

  可萧峋没有避。他不仅不避,甚至痛快迎上。

  红衣飘扬如翼,风在这一刹那转烈。谢风掠的剑刺入萧峋左腹,剑刃破开皮肉的声音落于两人耳间,甚是响亮。

  “你!”谢风掠震惊得瞪大眼。

  萧峋扯唇笑了一下,翻转手腕。

  两人停在半空,萧峋长剑起于半空,出招如电。

  他们距离极近,谢风掠的剑还刺在萧峋体内,根本来不及收——又或者说,这是萧峋用自己的伤势锁住了谢风掠的位置。

  谢风掠避无可避。

  而萧峋不只出一剑,他右手剑直挑谢风掠鼻梁至眉心一线,再接左手之剑,横斩对面之人胸膛。

  谢风掠脸上身上各添一道伤口。

  纵使再勉强,谢风掠也没放弃应对,他借着萧峋的剑势,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和角度退开、落地。

  但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萧峋紧逼靠近。他红衣执剑,从天降落,速度迅极。

  咻——

  咻!

  又是两剑连出,其势竟如如来五指成山,势之不可忤逆。谢风掠被这剑意逼得内息紊乱,吐出一口鲜血来。萧峋随之压制上去,一举将人击倒,跪坐在他胸前,双剑架于他脖颈之间。

  局势明朗,是谢风掠输了,输得甚狼狈不堪,满身尘土和血污。

  道殿茶室内,谢龄紧盯着法器呈现出的画面,深吸一口气,猛地捏紧茶碗。

  这死小孩,竟然又以血换血,以为自己打游戏呢?谢龄觉得自己血压都高了,唰然站起身。

  他不生气萧峋把他的叮嘱当作耳旁风。谁都是从十七八岁的年纪过来的,他在那个时候,也不爱听父母长辈的话。生气的是萧峋这般不管不顾剑走偏锋,让他很有一种把人揪回来打一顿的冲动。

  莫生气,生气伤身体。谢龄在心底默默诵念咒语,一口饮尽碗中的茶。

  可这并不能清除思绪,他在茶室里走了两三步,想了想,干脆甩出一道灵力,将“直播”关了。

  比试台上,萧峋挽起一朵漂亮的剑花,左手剑丢进袖中,右手剑收于身后,从容自然地伸手,将谢风掠从地上拉起来。

  “风掠师弟,承让了。”萧峋道。

  “是我输了。”谢风掠擦去唇角的血,沉声说道。

  萧峋轻轻一笑,不等主持者上台宣布结果,将右手中的剑往外一甩,踏剑而起。

  他从比试台上离去。谢龄没有看见这一幕,可纵使不看,也生出直觉——萧峋那崽子会过来找他。

  来找打吗?谢龄往天上翻了个白眼,一连做了两三次深呼吸,才稍微平静了心情,把书抓过来看。

  片刻时分,茶室外响起了足音。

  他绕过正对门的屏风,但没坐回谢龄身侧的位置去,而是站在能将那人完全纳入视线的位置上,斜斜倚靠住墙。

  这样的举措委实出乎谢龄的预料,他以为萧峋赢了谢风掠,会蹭过来讨几句夸奖。谢龄寻思几许,觉得这人表露出的大概是“我知道会被说会被骂但我就是不改就要这样做”的意思,而自己此刻又有些暴躁,便不想理他了。

  选择已经做出,结局已成定数,多说无益。

  莫生气。谢龄又开始念咒语,抬到一半的目光落回去,继续看手上的书。

  下一刻,却是听得萧峋用一种克制过了、但克制不住的声音低低闷哼了一声。

  一股血腥气息在茶室内蔓延开。

  谢龄眼皮子一跳,猛地扭头过去。

  方才那场比试,看上去是谢风掠受伤不轻,不曾想到,萧峋竟伤得更重。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鼻翼挂满冷汗,右手捂着左腹,血染红了手指,透过指缝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汇聚。

  茶室寂静,滴血的声音沉闷。

  谢龄脸色登时黑了下去,启唇到一半又抿紧,想说萧峋几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能蹙着眉把书往桌上一丢,从芥子空间里取出止血的药,大步流星走向萧峋。

  雾蓝色的袖摆在半空中起落,拉出的弧度近乎一片半月。

  任谁都能看出谢龄在生气。萧峋却弯起眼笑了一笑,似如愿以偿般。等人来到面前,萧峋低低喊了声“师父”,不等他说什么做什么,上半身往前一倾,额头抵在了他的肩头。

  谢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下意识要把人拍出去,手抬到一半,却瞥见萧峋的肩膀甚有几分单薄瘦削。

  他的手落回原处,终究没把萧峋推开。

  “怪疼的。”萧峋轻轻哼了两声,说道。

  “自讨苦吃。”谢龄斥责一句,就着这样的姿势,拎走萧峋捂在腹部的爪子,解开他的衣衫,查看伤口。

  “我这不是想——给自己讨个面子嘛。”萧峋拉长语调说着,眉眼低敛,目光随谢龄手的移动而移动。

  他腰腹上全是血,谢龄素白的指尖沾染上,像细腻洁白的玉石带上了一缕殷红。

  这人的手真好看,萧峋心想道。

  年纪轻轻,胜负心却这样重。谢龄心中亦有想法,恨不得敲萧峋一脑袋,可事已至此,只怕敲了会更傻,思来想去,先塞了颗止血的药丸到他嘴里,再将一张疗愈符贴到他伤口上。

  谢龄下手很不客气,萧峋伤得又重,立刻就见这人弓起了背,侧脸汗如雨下。

  “哎,师父轻点儿!”萧峋嚎了一声。

  谢龄没说话,抽了第二张符纸出来。这回是止疼的符。

  萧峋的叫痛声止住了,仰起头靠在墙上,微微喘气。但他仍旧不肯好好坐下来,谢龄只能站着为他包扎。

  用了符纸,药膏药粉暂时不必上,只需将伤口保护起来便是。谢龄拿出纱布,一圈一圈缠在萧峋腰间,估摸着厚度够了,以指尖作刃裁断,打了一个简单的结。

  “好了。”谢龄道。

  谢龄这话一出口,萧峋又把脑袋埋到他肩上。萧峋鼻翼翕动,嗅了嗅谢龄衣上沾染的清檀幽香,心念忽起,往这人颈窝里蹭了几下,一头银毛乱扫。

  谢龄被他闹得有些痒,而他这会儿也是一手血了,想把这人拍开,又嫌弃手脏。萧峋应是察觉到这点,停下动作,往谢龄和自己身上分别丢了个洁净术。谢龄二话不说伸出两根指头,将萧峋衣领一捏、往外提溜开,再一振衣袖,走去桌案旁,坐回竹席上。

  谢龄端碗喝茶。

  萧峋的目光不由自主去寻他,笑了笑,慢条斯理系好衣带,走到他身侧,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和位置坐下。

  “谢谢师父。”萧峋轻声说道。

  谢龄乜他一眼,放下茶碗,把剩余的纱布收进芥子空间,语气淡中偏咸:“方才不见你这般客气。”

  “我就是稍微客气客气。”萧峋语速慢吞吞。

  桌案上的点心依然是萧峋走时的模样,看得出谢龄没动过。

  萧峋寻思着难道是味道出了错,把素日里谢龄喜爱的绿豆糕拿到身前,忽听谢龄道:“自己去一趟合道堂。”

  合道堂是宗门的医务室,说完,从萧峋面前的点心碟里捞走了一块绿豆糕。

  萧峋视线顺着这块绿豆糕落到谢龄脸上,连连摇头,百般不愿:“去那走一遭,岂非所有人都知道我受这般重的伤了。”

  继而弯眼露出一个笑容,向谢龄保证:“师父放心,我明日便会好上许多。”

  谢龄吃着绿豆糕,又喝一口茶,没应这话。左右受伤的人不是他。

  萧峋亦捏起一块绿豆糕吃下,然后把碟子推回先前的位置,往后躺倒。

  长窗之外有清池,天花板的纹理间映出水光。萧峋盯着那弧光芒,说:“师父,我又想睡觉了。”

  谢龄言简意赅:“睡。”

  可说要睡觉的人却不闭眼,眸光幽幽一转,看定谢龄侧脸,说道:“师父可是要在这里把揽月组和逐日组的比试一并看完?”

  谢龄:“嗯。”

  “我同师父一起看,可以吗?”萧峋又道,还给出了正当充分的理由,“毕竟是一同去东华宴的人,我想提前认个脸。”

  谢龄:“……”

  谢龄把先前丢到桌上的书拿起来翻开:“知了都没你聒噪。”

  萧峋:“那我不说话了。”

  萧峋说得不情不愿,话语带着点儿委屈,但说到做到。

  茶室里变得安静。风时起时落,吹得长窗外浅池清波微漾。过了好一阵,谢龄偏转目光,看见这人用披风把自己脑袋给盖了起来。

  他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睡姿大大咧咧,比清醒时更放松。可放着放着,忽然就松过了头,谢龄眼见着这家伙往左一翻,压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立马往反方向挪。

  傻乎乎的。

  也不知道经受了多少苦难,才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作为筹码,去交换所想所图。

  然后坐回去,把萧峋蒙脸上的披风揭开,解除他的噤言屏障。顺道还打量这人一圈,竟发现,这家伙好像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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