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学会走出_原谅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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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学会走出

  “喂!要不要?”抬头看见递过来的一杯子关东煮,那手上缠着绷带。安安接过杯子,对他笑。

  “你的手没事吧?”安安问。

  “没事儿!”他看了看表,几分烦躁,“快出去吧,医院这鬼地方连烟都不让人抽!”

  “哦,好的。”安安双手一撑坐到了床沿边,准备穿鞋。但是右脚肿的鞋子都穿不上。

  “得了!”他很不耐烦,“我背你下去吧。”

  坐这个人的摩托还真是提心吊胆,刚刚一路来医院的时候。他速度飞快,安安差点就吐了。

  “慢点,行吗?”安安不好意思的说。

  那人左手夹烟,右手扶着龙头。速度倒是挺慢,“行了,还怕摔了你不成。我还怕了呢!今天才死过一回。”

  “对不起……”安安笑,跟这个人说话挺轻松。

  “我叫莫靖书,你叫什么。”他的声音被他的身体挡着,闷闷的。

  “易安安。”安安扯着嗓子放大声音。

  夜风有点凉,今天真是什么都经历过了。还好是有惊无险。但是瞅着肿肿的右脚安安又愁起来。明天怎么上班呢?

  “你住这里?”莫靖书从摩托车上跨下,望着朴竹园高大的镂花铁门微微蹙眉。

  “恩,”安安一只脚跳下车,“我暂时住亲戚家里。”

  “你打电话给他,让他出来接你。”他歪头点烟,“这么高档的地方我就不进去糟蹋了。”

  安安有些迟疑,看看表九点了。也不知道乔生回来没有,但大门和家还是很有一段距离,总不能这样跳进去。还是拨了乔生的电话,手指有轻微的颤抖。电话等待音响起的时候,她感觉胸口似乎有东西压着,喘气也有些困难。

  “喂!”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传来。

  “我是安安,你在家吗?”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紧张。

  “在,你在哪?”

  “我摔了一跤,脚扭伤了……”还是有些支吾,“现在在大门口。”

  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乔生略有不耐的表情了,“能不能,来门口接我一下。谢谢……”

  乔生沉默了一下说,“等着!”然后挂断了电话。

  安安呼了口气,“今天谢谢你。”安安对莫靖书笑笑。他将烟掐灭,跨上摩托道:“以后走路要看车,别一副痴呆样。真的要死人的!”

  莫靖书回到自己十几平的房子里。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空掉的啤酒罐。他将它们踢开,脱下皮夹克往床上一扔,人也一并倒下去。天花板上的涂料有些脱落和开裂。那纹路四处蔓延,好像一张狰狞的脸。

  他倒是没有什么改变。已经四年了,很多人四年如同一日;很多人的四年却是一个轮回。但是不管轮回多少次,都浇灭不了心中的恨。他用力吸了口气,心脏在空空的胸膛里如同巨大的钟摆撞击着五脏六腑,直痛得他无法忍受。

  他永远不会忘记歆裴在弥留之际对他哭着说:“原谅乔生,原谅他……”眼中那么多的不舍,语气是那么的凄凄哀然……说完就望着门口,等待那个根本不会出现的人。

  原谅?凭什么要他去原谅?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受了,他痛了,最后却要他去原谅!凭什么?

  还有他的父母呢?他们错了吗?他们就该这样死去吗?

  眼角的泪带着微温,他的心底却冰凉一片。紧紧握住的拳头微微发抖,白色的绷带渐渐的成了殷红……

  “你这个样子明天就不要上班了。”乔生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对着坐在床边上的安安说。他仍是西装领带,一脸的疲倦。好像也是刚刚下班。

  “这样不好吧,我都没有跟paul请假。”安安有些失神,以为他会开车来接她,没料他只身前来将她背回来。眼见他额前有些细细的汗水,她很过意不去。

  “好好休息吧,我明天跟他说。”乔生转身要出去。

  “哎!那个……”安安叫住他,乔生回头,眉头微微挑起。乌黑的眸子里一如平日的清冷。本来想问问他早上粥喝了没有,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她反而瑟缩了。忙道:“没,没事了。”

  “今天早上的粥很好喝。”乔生的眉头微微一松,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微笑,“谢谢,晚安!”

  安安抿着嘴唇,心底却像流入春涧的泉水

  不用上班,安安左右无事收拾起房子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把衣服洗了。乔生白色的衣服晾在院子里,随风轻摇,像光洁的羽翼。

  她手里拿着绣绷,她用银线和绿线绣简单的马蹄莲。因为“裴生”一楼的大厅里摆着个巨大的花瓶,里面一大束马蹄莲——简单而爽利的造型。她经常感觉自己性情中难以摆脱的压抑与怯懦,对于明朗的事物总是喜欢。

  隐约间听见门铃响,她站起来。右脚可以微微点地,瘸瘸拐拐地走到门边。开门便是一股香气,竟是倩玲。上次外婆葬礼以后就没有联系,对于倩玲,她心里不无怨恨。但毕竟倩玲也有她的苦楚。

  “怎么着?不请我进去坐?”倩玲将墨镜摘下。她的妆容很精致,让人眼前一亮。。

  “请进!”安安忙拿了拖鞋让她换。

  倩玲走进屋子,环顾四周:“他倒也节省,这么旧的家具就是不舍得换。”不知为何,语气中隐隐的都是怨毒。

  “姐,喝茶。”安安泡了茶放在茶几上。倩玲今天一身黑,齐膝的短裙下是修长的小腿。

  倩玲在沙发上坐下,看了一眼安安的脚说:“你腿怎么了?”

  “摔了一跤,过两天就好。”安安说。

  “我跟乔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她点了烟,身体陷进沙发里。沙发是白色的,而她是黑色的。对比之下,她人小得让人心生怜惜。

  “大约知道一些。”安安说,其实只是知道他们离婚了。前因后果她一无所知,现在两个人搞得跟仇人似的也不知为什么。

  倩玲不说话,只是狠狠的抽烟。

  “姐……你怎么了?”安安问。这几天在报刊电视上看见倩玲的照片和节目,她已经是著名的模特经济公司的一线模特。生活应该不错。

  倩玲突然将自己提包的拉链拉开,拿出一个黑色的本子。她手指轻轻的颤抖,将本子近乎于砸的抛在茶几上。“你告诉岑乔生,要拿回所有的,还要看我高不高兴。”她声音暗哑却带着颤抖。

  “姐,不管你们以前发生什么事。现在还是可以做朋友,就不要彼此为难了。”安安想到乔生的表情和眼神还是忍不住说了。

  倩玲侧眼瞅着她,声音有些怪异:“怎么着?你是觉得我为难了他?”然后她把烟掐了,“你该不会在这住了几天就对他有了感情吧?”

  安安一阵难堪,脸也微微红了,忙道:“没有……怎么会?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们都不开心。”

  “像这样的男人,英俊多金……家世显赫。没有女人不喜欢!但是,他是个魔鬼。真的是魔鬼……”倩玲冷笑,“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安安有些迟疑,要不要看看那本子上写的是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乔生这么珍视的会是什么呢?

  乔生是晚上11点才到家的。当安安递上那个本子的时候,乔生有些忡怔,一张微有倦意的脸霎那间有了光彩。她甚至看到他眉心处有微微的轻颤。

  安安在半夜醒来,突然觉得口渴。她轻手轻脚的从楼上下来倒水,却意外的看见书房的灯还是亮着。门有一点点缝隙,她无法管住自己的脚向前走去。

  乔生背对着门,宽阔的肩膀略微躬起。双手将整个脸遮住,手肘撑着桌子,整个身体都微微发抖。安安清晰的听见低沉的,压抑的哽咽。她整个人都懵了,呆呆的站着。忘记了移动……只觉得那男性化的,暗哑的哽咽声直刺鼓膜,荡得她的心扭痛起来。

  安安的脚伤三天差不多可以走动,就是还有些拐。勉强可以上班。乔生去了美国,整个家空荡荡的。安安一个人在家就下点面,偶尔兴致好就买个菜回来煮。花了几天时间绣成的马蹄莲让玫姐卖了,竟然有人出一千元,于是安安分到五百。她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发现钱是这么的重要。怪不得grace会说:“你到了这么个城市,神仙也会变成俗人!”

  对啊,在这里什么都得花钱买。没有钱的,就如同她这样寄人篱下。虽然乔生经常不在家,平时她也就一个人呆在,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她总想着筹够钱就可以自己搬出去住。

  城南的大型楼盘要开了,市场部忙得不可开交。路演、酒会、讲座……各式各样的活动。安安虽然只是打下手,还是每天加班到十点以后。

  安安是内向娴静的人,但是部门里多是年轻人。常常一起加班吃饭也就熟络了。

  为了周四的开盘,又是加班到十点多。安安在地铁站买票的时候顺便买了个面包啃。手里捧着本英语会话。最初来“裴生”的时候,公共文件全英文,她差不多只看懂百分之十。所以只能恶补,利用一切时间恶补。

  “易安安!”安安听见有人叫,四处张望。那人却已经走到她面前。他穿灰色的桃子领毛衣,眉目间依稀有点熟悉。

  “不认识了?”那人直笑,上下打量安安,“变化可真大啊,变得这么漂亮我都没敢认呢。我成澄啊!”

  安安愣了一下,才回忆起来。不由自主的抽了口气,“你好!”

  “出来了?在哪儿发财呢?”原来他是戴眼镜的,一副很忠厚可靠的样子。现在眼镜拿掉,无端端的额头鼻子多出很多留白,所以安安没认出来。

  “出来了”三个字听来有些怪。好像从牢里放出来一样,安安浅笑:“在裴生企业。”

  “咦,不错呀!”成澄换了手拎包,语气充满赞叹,“我上次也去应聘了,唉……没通过。”

  正巧地铁来了,而成澄是另一个方向的。安安跳上车挥手道:“我先走了。”

  列车门关闭的霎那,她在玻璃的反射中看见自己的脸。蹙着眉头,脸色有些许苍白。

  成澄是罗振锋的同学,那年是罗振锋拜托他送安安回家的。他虽然拒绝她,可能毕竟还是有歉疚。而她那时又有身孕,成澄硬是陪她回的家。

  刚刚谈到“出来了”,都六年了,确实该出来了,从阴霾的过去出来;从忘不了的记忆里出来;也从无尽的绝望中出来……

  她努力的舒展表情,只有坚强的过去,才能真的过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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