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县城面积不大,开着车半个多小时就能转一圈过来。
刘方舟扫了扫很快报出具体数字：“总丧尸数四万两千一百二十四，一级丧尸三十五只，二级四只，其余都是变异丧尸。”
清理起来不算简单,但也不会远超过队员们的能力之外，正好用来作为比试场地。
沈十安下了车,转身走向后面那两辆军卡。
二十五名异能者新队员和二十五名普通人老队员已经在军卡旁边列成两块方队，抬首挺胸站得笔直。
同样都是列队,站姿、队形上并没有什么差错,但这两支队伍间却能一眼看出差别。
异能队自信，昂扬，成竹在握，像是一群不怕豺狼虎豹的初生牛犊,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和风姿；
而普通队沉着,内敛，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严肃到极致的平静。如果有人将现在的他们和刚进入利刃时做一个对比,就会发现时间在他们身上酝酿出了令人惊叹的变化：
他们早就不仅仅是末世中彷徨恐惧、只求三餐温饱以及苟且存活的普通人,将近一年的刻苦训练和出生入死在他们身上打磨出一层耀眼的弧光,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成为了身经百战的英勇战士，赋予了他们无坚不可摧、无往不可胜的铁血气质，而这种气质，是尚未有过同样经历的异能者们,将胸膛挺得再高,将脊背绷得再直,也无法企及的。
“比试规则很简单，”沈十安走到两支队伍跟前停了下来：“两队轮流在县城中进行作战，每队拥有两个小时的作战时间；战斗过程中不可以使用信息素，可以使用武器，可以吸收晶核，但这些都将按照市价作为成本从所获晶核中扣除；如果遇到不可匹敌的极端危险，可以通过通讯器求助，一旦求助视为放弃比试资格，自动认输。两个小时之后哪一队获得的晶核总价值最高，哪一队即为获胜者。还有疑问吗？”
“没有！！”
“很好。哪一队先来？”
异能队的成员相互看了看没有拿定主意，普通队队长赵星河出列：“报告队长！我们先来吧。”
“好，二十分钟准备，之后开始计时。”
在这期间核心队员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就连刘方舟感应到的数据双方队员都是不知情的。
趁着普通队开始搜集信息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核心队员们、跟过来观战的普通新队员以及暂时还没轮到的异能者队率先进入县城，准备找个适合的场所远程观战。
场所很好找，整个县城最高的地方就是县政府大楼，而且正好位于县城中心，是个观战的绝佳所在。为了避免对比赛过程造成干扰，路修远撑开透明墙将所有提前进入的人员包裹起来，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县政府大楼前的广场大院。
距离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大院里到处都是萧条荒废的痕迹。广场瓷砖上和围墙上残留的血迹被晒得发黑，如果不是还能明显看出来由手掌按压或者强行拖曳产生的形状，恐怕只会当作是一团团无关紧要的污渍。
从门卫室到大楼门口之间游荡着不少丧尸，路修远的透明墙阻隔了丧尸病毒的感应，但依然有丧尸受声音和影像吸引往这边晃了过来。
众人从尸群中穿过，时不时就能对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眶，那眼眶的主人扭动着僵硬的脖颈，隔着一道透明墙和他们无声相望。
墙很结实，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手掌忽然一紧。沈十安低头一看，沈寻牵住了他的手，手指穿插十指相扣，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来回摩挲：
【我饿了】
【……不是刚吃完饭才出来的？】
【我们可以先考虑一下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烤鹅蛋吧，里面加培根碎和火腿丁，不要胡萝卜】
【再来个拔丝红薯？】
【不要，太甜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当初嗜甜如命的也不知道是谁。
被他这么一打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楼门口。
大楼内部的丧尸也不少，众人没有惊动其他地方的，只解决掉了拦在楼梯上的几个，顺利来到顶楼平台。
他们预料的没错，这里视野的确好，往四面八方看都能一览无余，县城外普通队队员的身影清晰可见。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晒，没有遮挡物。
沈寻看了一眼沈十安被晒得通红的脸，留下一句“很快回来”就从楼顶直接跳了下去。
他回来得的确很快，扛了顶巨大的遮阳伞，选了一个最好的俯视角度“咔嚓”一声把金属伞柄插'进水泥地面，熊满山有眼色，早从大楼里搬出来藤椅圆桌还有几张长板凳，擦干净之后等两位队长先做下来，拉着沈十安一起坐下来，招呼刘方舟等人也分了一角阴凉。
二十分钟到，陶源按下计时器，许歌抬起望眼镜往城外看了看：“他们进来了。”
普通队选择从县城西门入口，也就是沈十安等人进来的方向，沿着主干道往内部进发。
从顶楼众人的视角中，可以清楚看见原本漫无目的散落在道路周围的丧尸们像是闻见了鲜血气味的鲨鱼，很快调转方向，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聚集过去。
游荡在县城外围的几乎全是变异丧尸，这些丧尸不像异能丧尸那样可怕，但是一年多的进化期让它们越发灵活，早已摆脱了普通低级丧尸的僵硬和迟缓，行动速度几乎和末世前的普通人无异。不到半分钟，第一波丧尸就已经和普通队队员迎面相撞。
统共二十多名队员呈弧形队阵前进，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金属刺棍，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敏捷，锋利的尖端朝外，对准了丧尸的眼眶、下颌或者太阳穴等弱点部位用力捅’进去再快速拔’出来，干脆利落一击致命，没等第一波丧尸靠近就已经全部解决。
不过这才只是开胃菜，他们知道这一点，顶楼的观战者同样知道这一点。
第一波丧尸解决之后，紧接着到来的丧尸数量更多，凭借这二十多人的攻击速度已经没办法保证在丧尸靠近自己之前把它们全部消灭。
所以有十一名队员将刺棍倒插进背包侧袋收了起来。
顶楼观战的新队员中产生了轻微的骚动：“这是干什么？不抓紧时间杀丧尸反而把武器收起来了？”
“所以说普通人战斗力太低，他们一次最多只能杀一个，换成火系异能者这时候已经烧完好几十了。”
“快看，他们换队形了。”
就在众人讨论期间，那十一名收起武器的普通队队员从身后拿出来一块黑色金属板，金属板并不大，刚好能被塞进背包里，大约只有五枚硬币的厚度，真要说的话倒有点像超薄笔记本，所以新队员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随着十一名队员的轻微甩动，金属板忽然弹开，扩张成一人高、半人宽的盾牌。
“这是研究中心最新研制出来的金属合成盾牌，”沈十安开口道：“以高分子记忆材料和强化金属制成，能折叠，可随身携带，硬度高，延展性好，防护力强。你们成为正式成员之后，可以内部价从利刃的兵器库购买，贡献值达到一定标准的也可以免费申请领取。”
伴随着沈十安介绍的声音，十一名队员将盾牌立在身前组成半圆形防线，每张盾牌间留下四厘米左右的空隙，既能有效阻止丧尸接近，又能保证刺棍可以穿透过去继续攻击。
借助着队友们建立起来的防护，另外十多名队员依然保持着连续不断的进攻速度，将尖锐的金属刺捅进丧尸大脑。
围上来的丧尸虽然多，但每个人都坚守着自己的位置，井然有序丝毫不乱，来多少杀多少，竟还显得游刃有余。
“有丧尸往他们他们背后去了！”普通新队员喊起来。
身处于战场的队员们也发现了这一点，并迅速给出了应对措施，十一张盾牌由竖变横，举起来挡住丧尸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上半身，同时由半圆形转变为圆形，将所有人围护在圆圈之内，留下空隙继续发动攻击。
为了防止尸体堆积影响攻势，他们没有停在一个地方，而是一直往前移动。
十几柄金属刺棍在烈日下闪耀着夺目光芒，或同进同退，或此起彼伏，从三个方向不停突刺，既快又狠且准，每击必中绝不落空，沿途留下满地彻底归于安息的死尸。
对于顶楼观战的众人而言，这场战斗的结果更加明显。这二十多人像是一只尖锐的锥子，以绝不后退之势从丧尸群中撕开一道裂口，并且稳步向前。
不少观战者以为他们会保持这个势头一路深入县城，而事实上他们沿着主干道且战且行走了一千多米就在一座地势稍高的广场上停了下来。
广场上有面石雕大鼓，两米多高，直径超过五米，二十多个人站上去绰绰有余。
他们在大鼓中间放了一个手机，略做休息后沿着大鼓站成一圈，没过多久，一首震耳欲聋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在大鼓上响了起来，被鼓面弹起又经过广场周围一圈高楼反射，喜庆的旋律直冲云霄。
顶楼平台坐在板凳上嗑瓜子的刘方舟感慨万千：“想当初咱们还没到京城的时候，也是这么杀丧尸的，放的是团结就是力量，特别激昂澎湃。寻哥你还记得不，你那时候还是个小…潇洒英俊的大帅哥！”
利刃除了核心队员没人知道沈寻以前是个小娃娃，刘方舟险而又险赶在说漏嘴之前把话头別了过来，别得太急不小心咬着舌头了，眼泪立刻开始往外飙。
熊满山加入队伍稍微迟点，对于刘方舟说的内容没什么印象，一扭头发现他两眼含泪以为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小船儿不哭，哭啥，以后有哥罩着你昂！这瓜子你还吃不？”
许歌看了一眼计时器，“快到一小时了。”
陶源问：“他们解决了多少丧尸？”
刘方舟憋回眼泪扫了一遍，“山千山百饿十四。”
相当于主攻队员平均每人每分钟解决四五个，很牛逼了。
普通新队员们激动难耐欢呼阵阵，而异能队里则是一片骚动，显然是在计算己方能不能达到这个战绩。
已经有了领头之势的许强道：“我承认他们的确挺厉害，说实话，这个战绩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对普通人的预期。可直到目前为止他们杀的全都是没有任何异能的变异丧尸，说白了也就是丧尸里最低级的那一波而已。一旦异能丧尸出现，他们要怎么打？异能丧尸可不会乖乖让他们往脑子里戳，更不会让他们安安稳稳待在大鼓上，到时候他们绝对要吃大亏。音乐再这么放下去，把异能丧尸引出来那是早晚的事。”
许强说得没错，嘹亮的音乐声响起还不到十分钟，两只异能丧尸从西北方向如期而至。
“一只土系一只木系，都是一级异能。”刘方舟忍不住站了起来，神色中难掩紧张：“它们还不是单独来的，带着五六千变异丧尸一起涌过来了！”
普通人在末世当中最不利的地方，就在于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锻炼提高自身身体素质，也没办法越过基因进化所带来的能力鸿沟。对于各种如同作弊器似的异能，仅凭体能，他们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
不管是那只木系丧尸还是那只土系丧尸，都能轻而易举地将普通队的二十多名队员从大鼓上逼迫下来，而一旦他们失去了最关键的高度优势，哪怕异能丧尸不再出手，成千上万的丧尸潮也能将他们生生耗死。
紧张的气氛迅速在顶楼平台上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广场上的那面大鼓，以及大鼓上的二十多名普通队员身上。
随着异能丧尸的接近，原本围在大鼓下面、徒劳地想要抓住猎物却只能被队员们依次捅穿头盖骨的变异丧尸突然停下了动作，随即如潮水般后撤，远远退离了众队员的攻击范围。
“草，异能丧尸要发动攻击了！”
只见木系异能丧尸伸出手，距离大鼓不远处丛生的杂草突然疯长，随即扭曲缠绕成十几道草绳，如毒蛇般朝着大鼓飞速游走，其目标再明确不过，正是大鼓上那二十多名队员！
而就当草绳绕石鼓游走半圈眼见着就要缠上队员脚踝之时，凌空似乎有道微光划过，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木系丧尸额间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丧尸晃了两下，直直倒在地上。
而木系丧尸刚倒之际，又是一道微光划过，这一次被击中的是土系异能丧尸。
两只异能丧尸一倒，将将显出几分秩序的变异丧尸群再次陷入受本能趋势的混乱状态，围着石鼓嘶哑嚎叫。
顶楼平台上的氛围和片刻之前截然不同。眼神好的都看见了，那两道微光正是从广场周围最高那栋楼的楼顶射出的。
许强忍不住问：“是谁在那里？”
“赵新河，”沈十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平台边缘处：“老队员普通者队的小队长，也是陶源陶教官亲手调’教出来的狙’击手。”
许强不笨，很快反应过来：“他一早就埋伏过去了，他们是故意的，放音乐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吸引异能丧尸？”
整套战术从一开始就制定好了，狙击’手找制高点，其余人员在狙击’手掩护范围内寻找合适位置吸引丧尸。而不管引来的是变异丧尸还是异能丧尸，他们都有能力应对。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小时当中，他们又先后引来了十三只一级异能丧尸以及两只二级异能丧尸，无一例外的，这些异能丧尸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狙击’枪下。
远程狙击的可怕威力，头一次清晰展现在这批新队员面前。
而随着异能丧尸接二连三被吸引过来，聚集在广场周围的变异丧尸更是如山如海。有异能者提出质疑：“这么多丧尸堵着他们要怎么安全离开？总要能安全离开才算完成比试吧。”
话音落下不久，即距离两个小时比试时间结束还剩十多分钟的时候，远远地，从县城另一边的东北角，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爆炸声响彻云霄，从顶楼平台可见烟尘滚滚。而受这番动静吸引，广场边缘的丧尸群开始往响声传来处转移。
从顶楼平台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如同潮水，而外围的一大波浪潮已经开始调转方向，距离石鼓越来越远。随即，二十多名整理好行装的队员拿着武器举着手榴’弹，借住远处轰响声的遮掩，迅速炸开一条血路。
两个小时已到，许歌按停了计时器，普通队队员完成比试，全员无损。
沈十安看向许强：“到你们了。”
相比较普通队战况的惊险刺激以及出乎意料，异能队的作战则完全是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稍微有点让人失望。
熊满山看了半天，砸吧砸吧嘴：“……好像，有点过于平淡了？”他以为能看到什么狂风骤起地动山摇的激战大场面，实际上却是喷喷火滋滋水，偶尔陷下去几米宽的坑或者催生几棵草绊丧尸一下子，既不酷炫也不狂拽。
陈南忍不住笑：“你以为所有异能者杀起丧尸都是两位队长或者许歌那个阵仗啊？他们都是新人，异能等级本来就不算高。”最厉害的许强也还没到异能三级。
异能者和异能丧尸一样，每差一级，战斗力都是天差地别。回想起他自己当初刚进化出木系异能的时候，每天光催生几个土豆都够呛。
对于绝大多数异能者而言，除非进化到一定等级以上，这种高强度作战都必须依靠大量晶核补充异能。
刘方舟倒是找到一条优点：“配合上有进步，比咱们刚出发做铁路任务那会儿配合得默契多了。”
又是两个小时过后，比试结束。观战人员往楼下走的时候刘方舟忽然道：“队长，剩下那最后一只二级异能丧尸好像发现咱们了，带着一波丧尸群在往这边走。”
“等我一会儿。”沈寻拔’出唐刀，兔起鹘落几下不见了踪影，不到三分钟又回来了：“都解决了。”
刘方舟满脸震惊说了句“草”，然后看向路修远：
“……路哥，你的透明墙可以不用撑了。”
所有队员在县城外的卡车旁集合后，由刘方舟公布了双方战绩。异能队获取的晶核总数更多，但由于普通队获得了十五枚一级晶核以及两枚二级晶核，从晶核总价值上比较，双方隐隐持平。
“我们输了。”赵新河道：“我们用了不少热武器，成本费用更高。”
“别，我们补充异能时吸收的晶核也不算少，不一定比你们低！”许强说完顿了顿，然后看着赵新河道：“是我们输了。说实话，这样的比试结果是我们完全没想到的，我们以为肯定能以绝对优势碾压你们，没想到……反正输了就是输了，我许强敢做敢认，也的确服气，你们还挺厉害。”
赵新河摇摇头：“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拼战力拼不过你们，所以抢占了先机把异能丧尸当作主要战术目标，这才靠着异能晶核勉强打平，真要算的话肯定是你们更强。”
“那两只二级异能丧尸就算你们不打，留给我们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过啊，而且你们干掉了那么多异能丧尸，反而让我们的战斗更简单了。再说，我们还比你们多了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呢，不管怎么算都是你们赢。”
“我们输了。”
“不，是我们输了。”
“真是我们输了。”
“我说我们输就是我们输！”
“明明是我们！”
“我们！我们我们我们！！”
“……”
“嘿，”眼看着两队人又要吵起来，熊满山把胳膊搭在刘方舟肩膀上：“你说他们这些人还真有意思。”
“安静！”等两队人迅速安静下来之后，沈十安道：“此次比试记为平局，各方所获晶核归各方所有，不用上交公用。有异议吗？”
“没有！”
时至傍晚，太阳的光线稍微温和了一些。沈十安走到异能队前方，视线从映照在斜阳下的每一位队员身上划过，最后定在许强身上：
“我承认你说得很对，异能者在战斗方式和战斗能力方面，有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优势，异能者更强大，进化程度更高，也更能适应末世后的生存法则，相比较普通人而言，你们将在末世后的战斗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但这场战役从来就不是哪一方单独的战役。不是异能者的，同样不是普通人的，它是全人类和非人类之间的战争，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能有恢复正常的一天，那一天必然需要所有人同心戮力风雨同舟。”
“病毒爆发过后，我见到过没有异能的普通战士奋力保护异能者，我也见到过异能者因为将自己视为优等族群而残害同胞。”
“正是因为不希望悲剧重演，所以我和我的队友们在创建利刃时达成了一条共识：绝对不让是否进化出了异能成为加入利刃、成为和我们并肩作战的限制条件。也正是如此，利刃才会成为唯一一个普通人人数大于异能者的异能者组织。”
末世之后，因能力强弱而产生的阶级分化是必然的事情，然而诺亚方舟内的分化太过极端也太过触目惊心。
华国还剩三亿多幸存者，其中异能者只占二十分之一，倘若二者当真完全对立起来，结果只会是加速人类灭亡。
他没有普济众生的宏愿，也没有拯救天下弱者的能力。但最起码在他建立的团体内，尽他所能地让这种阶级分化更温和一些。
沈十安顿了顿，看着异能队问道：“你们加入利刃已经超过一个月，应该也注意到了老队员中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相处十分和谐。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这些普通人值得。”
“可能你们当中还有人会觉得，这些普通人之所以能杀这么多丧尸，不过是因为他们武器多装备好，同样的武器交给你们，你们照样能做到。”
“真是这样吗？”
他从空间里取出一只啤酒瓶，扬手扔至半空，同时高喝一声：“赵新河！”
赵新河应声出列，拔’枪、上膛、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啤酒瓶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打在路修远撑起的透明墙上叮当作响。
“这种程度的射击技术，老队员的普通人里每一个都能做到。”沈十安的声音清晰响在所有队员耳边：“不是武器给了你你就会用，即使会用也绝对不等同于用得好。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比试中战绩能和你们持平的强者，他们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汗水。”
“利刃招收异能者，也招非异能者，但绝对不招弱者，尤其是精神上的弱者。想正式成为利刃成员就要通过两个月考核期，这两个月的考核期并不容易，并不是共同执行了一项团体任务就可以，你们，尤其是新队员中的普通人，很快就会深切体会到这一点。”
沈十安将目光转回许强身上：“普通人的确更弱一些，但只要有决心，他们未必不能变得更强，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我并不是在要求你们尊重弱者，对于弱者你们大可怜惜大可鄙夷。我希望的是，你们可以给新队员中的普通人一个成长的机会。在这个成长过程中，他们或许会和你们一样进化出异能，甚至是比你们更加厉害的异能，或许会以普通人的方式成为和赵队长一样的强者。给他们一个机会，成长为你们可托付后背的战友，和衷共济并肩战斗。”
“而所有普通队员，如果你们不能坚持过考核期，不能达到我的预期和要求，这个队伍里不会有你们的立足之地，记住，利刃不是福利院，不是救济所，利刃只收强者和有毅力变强之人。”
场上一片沉默，唯有风声拂过。
沈十安将两只手背到身后，这一次将视线从全体新成员身上划过，眸光转冷：“以后该怎么相处，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利刃第一条团规，就是禁止内斗。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在食堂公然打架绝对不是其中之一。下面公布此次食堂闹事事件处分：所有参与进入这场内部争斗的，扣罚一百积分充做公用，一周之内禁止在食堂用餐，此外考核时间延长一个月。有异议吗？”
“没有！”
“很好。”沈十安继续道：“许强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战斗中贡献不一样的人却吃着同样的饭，这的确不公平，既然利刃在其他方面都实施了贡献等级制度，没有道理不在伙食上体现出来。从今天开始，每周贡献值累计最高的前二十人，可以享受为期一周的小灶加餐待遇，每周贡献值最高者，可前往别墅就餐。有异议吗？”
“没有！！”
“解散，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路修远领着新老队员回县城捡晶核，虽然双方也没明着立马示好，但新队员中的异能者和普通人间的相处明显和谐了一点。
回程是陶源开的车。沈十安坐在后座靠在沈寻肩膀上，闭目养神间似乎睡着了一小会儿。
直到被一阵恶意猛地惊醒，险些一掌拍碎了越野车的车厢。
“怎么了？”沈寻伸手摸他的额头：“做噩梦了？”
沈十安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他们已经进了京城。
那股被人暗中肆意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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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方舟扫了扫很快报出具体数字：“总丧尸数四万两千一百二十四，一级丧尸三十五只，二级四只，其余都是变异丧尸。”
清理起来不算简单,但也不会远超过队员们的能力之外，正好用来作为比试场地。
沈十安下了车,转身走向后面那两辆军卡。
二十五名异能者新队员和二十五名普通人老队员已经在军卡旁边列成两块方队，抬首挺胸站得笔直。
同样都是列队,站姿、队形上并没有什么差错,但这两支队伍间却能一眼看出差别。
异能队自信，昂扬，成竹在握，像是一群不怕豺狼虎豹的初生牛犊,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能力和风姿；
而普通队沉着,内敛，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严肃到极致的平静。如果有人将现在的他们和刚进入利刃时做一个对比,就会发现时间在他们身上酝酿出了令人惊叹的变化：
他们早就不仅仅是末世中彷徨恐惧、只求三餐温饱以及苟且存活的普通人,将近一年的刻苦训练和出生入死在他们身上打磨出一层耀眼的弧光,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成为了身经百战的英勇战士，赋予了他们无坚不可摧、无往不可胜的铁血气质，而这种气质，是尚未有过同样经历的异能者们,将胸膛挺得再高,将脊背绷得再直,也无法企及的。
“比试规则很简单，”沈十安走到两支队伍跟前停了下来：“两队轮流在县城中进行作战，每队拥有两个小时的作战时间；战斗过程中不可以使用信息素，可以使用武器，可以吸收晶核，但这些都将按照市价作为成本从所获晶核中扣除；如果遇到不可匹敌的极端危险，可以通过通讯器求助，一旦求助视为放弃比试资格，自动认输。两个小时之后哪一队获得的晶核总价值最高，哪一队即为获胜者。还有疑问吗？”
“没有！！”
“很好。哪一队先来？”
异能队的成员相互看了看没有拿定主意，普通队队长赵星河出列：“报告队长！我们先来吧。”
“好，二十分钟准备，之后开始计时。”
在这期间核心队员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就连刘方舟感应到的数据双方队员都是不知情的。
趁着普通队开始搜集信息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核心队员们、跟过来观战的普通新队员以及暂时还没轮到的异能者队率先进入县城，准备找个适合的场所远程观战。
场所很好找，整个县城最高的地方就是县政府大楼，而且正好位于县城中心，是个观战的绝佳所在。为了避免对比赛过程造成干扰，路修远撑开透明墙将所有提前进入的人员包裹起来，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县政府大楼前的广场大院。
距离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大院里到处都是萧条荒废的痕迹。广场瓷砖上和围墙上残留的血迹被晒得发黑，如果不是还能明显看出来由手掌按压或者强行拖曳产生的形状，恐怕只会当作是一团团无关紧要的污渍。
从门卫室到大楼门口之间游荡着不少丧尸，路修远的透明墙阻隔了丧尸病毒的感应，但依然有丧尸受声音和影像吸引往这边晃了过来。
众人从尸群中穿过，时不时就能对上一双黑洞洞的眼眶，那眼眶的主人扭动着僵硬的脖颈，隔着一道透明墙和他们无声相望。
墙很结实，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手掌忽然一紧。沈十安低头一看，沈寻牵住了他的手，手指穿插十指相扣，大拇指在他手背上来回摩挲：
【我饿了】
【……不是刚吃完饭才出来的？】
【我们可以先考虑一下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烤鹅蛋吧，里面加培根碎和火腿丁，不要胡萝卜】
【再来个拔丝红薯？】
【不要，太甜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当初嗜甜如命的也不知道是谁。
被他这么一打岔，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楼门口。
大楼内部的丧尸也不少，众人没有惊动其他地方的，只解决掉了拦在楼梯上的几个，顺利来到顶楼平台。
他们预料的没错，这里视野的确好，往四面八方看都能一览无余，县城外普通队队员的身影清晰可见。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晒，没有遮挡物。
沈寻看了一眼沈十安被晒得通红的脸，留下一句“很快回来”就从楼顶直接跳了下去。
他回来得的确很快，扛了顶巨大的遮阳伞，选了一个最好的俯视角度“咔嚓”一声把金属伞柄插'进水泥地面，熊满山有眼色，早从大楼里搬出来藤椅圆桌还有几张长板凳，擦干净之后等两位队长先做下来，拉着沈十安一起坐下来，招呼刘方舟等人也分了一角阴凉。
二十分钟到，陶源按下计时器，许歌抬起望眼镜往城外看了看：“他们进来了。”
普通队选择从县城西门入口，也就是沈十安等人进来的方向，沿着主干道往内部进发。
从顶楼众人的视角中，可以清楚看见原本漫无目的散落在道路周围的丧尸们像是闻见了鲜血气味的鲨鱼，很快调转方向，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聚集过去。
游荡在县城外围的几乎全是变异丧尸，这些丧尸不像异能丧尸那样可怕，但是一年多的进化期让它们越发灵活，早已摆脱了普通低级丧尸的僵硬和迟缓，行动速度几乎和末世前的普通人无异。不到半分钟，第一波丧尸就已经和普通队队员迎面相撞。
统共二十多名队员呈弧形队阵前进，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金属刺棍，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敏捷，锋利的尖端朝外，对准了丧尸的眼眶、下颌或者太阳穴等弱点部位用力捅’进去再快速拔’出来，干脆利落一击致命，没等第一波丧尸靠近就已经全部解决。
不过这才只是开胃菜，他们知道这一点，顶楼的观战者同样知道这一点。
第一波丧尸解决之后，紧接着到来的丧尸数量更多，凭借这二十多人的攻击速度已经没办法保证在丧尸靠近自己之前把它们全部消灭。
所以有十一名队员将刺棍倒插进背包侧袋收了起来。
顶楼观战的新队员中产生了轻微的骚动：“这是干什么？不抓紧时间杀丧尸反而把武器收起来了？”
“所以说普通人战斗力太低，他们一次最多只能杀一个，换成火系异能者这时候已经烧完好几十了。”
“快看，他们换队形了。”
就在众人讨论期间，那十一名收起武器的普通队队员从身后拿出来一块黑色金属板，金属板并不大，刚好能被塞进背包里，大约只有五枚硬币的厚度，真要说的话倒有点像超薄笔记本，所以新队员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随着十一名队员的轻微甩动，金属板忽然弹开，扩张成一人高、半人宽的盾牌。
“这是研究中心最新研制出来的金属合成盾牌，”沈十安开口道：“以高分子记忆材料和强化金属制成，能折叠，可随身携带，硬度高，延展性好，防护力强。你们成为正式成员之后，可以内部价从利刃的兵器库购买，贡献值达到一定标准的也可以免费申请领取。”
伴随着沈十安介绍的声音，十一名队员将盾牌立在身前组成半圆形防线，每张盾牌间留下四厘米左右的空隙，既能有效阻止丧尸接近，又能保证刺棍可以穿透过去继续攻击。
借助着队友们建立起来的防护，另外十多名队员依然保持着连续不断的进攻速度，将尖锐的金属刺捅进丧尸大脑。
围上来的丧尸虽然多，但每个人都坚守着自己的位置，井然有序丝毫不乱，来多少杀多少，竟还显得游刃有余。
“有丧尸往他们他们背后去了！”普通新队员喊起来。
身处于战场的队员们也发现了这一点，并迅速给出了应对措施，十一张盾牌由竖变横，举起来挡住丧尸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上半身，同时由半圆形转变为圆形，将所有人围护在圆圈之内，留下空隙继续发动攻击。
为了防止尸体堆积影响攻势，他们没有停在一个地方，而是一直往前移动。
十几柄金属刺棍在烈日下闪耀着夺目光芒，或同进同退，或此起彼伏，从三个方向不停突刺，既快又狠且准，每击必中绝不落空，沿途留下满地彻底归于安息的死尸。
对于顶楼观战的众人而言，这场战斗的结果更加明显。这二十多人像是一只尖锐的锥子，以绝不后退之势从丧尸群中撕开一道裂口，并且稳步向前。
不少观战者以为他们会保持这个势头一路深入县城，而事实上他们沿着主干道且战且行走了一千多米就在一座地势稍高的广场上停了下来。
广场上有面石雕大鼓，两米多高，直径超过五米，二十多个人站上去绰绰有余。
他们在大鼓中间放了一个手机，略做休息后沿着大鼓站成一圈，没过多久，一首震耳欲聋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在大鼓上响了起来，被鼓面弹起又经过广场周围一圈高楼反射，喜庆的旋律直冲云霄。
顶楼平台坐在板凳上嗑瓜子的刘方舟感慨万千：“想当初咱们还没到京城的时候，也是这么杀丧尸的，放的是团结就是力量，特别激昂澎湃。寻哥你还记得不，你那时候还是个小…潇洒英俊的大帅哥！”
利刃除了核心队员没人知道沈寻以前是个小娃娃，刘方舟险而又险赶在说漏嘴之前把话头別了过来，别得太急不小心咬着舌头了，眼泪立刻开始往外飙。
熊满山加入队伍稍微迟点，对于刘方舟说的内容没什么印象，一扭头发现他两眼含泪以为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赶紧把人搂进怀里：“小船儿不哭，哭啥，以后有哥罩着你昂！这瓜子你还吃不？”
许歌看了一眼计时器，“快到一小时了。”
陶源问：“他们解决了多少丧尸？”
刘方舟憋回眼泪扫了一遍，“山千山百饿十四。”
相当于主攻队员平均每人每分钟解决四五个，很牛逼了。
普通新队员们激动难耐欢呼阵阵，而异能队里则是一片骚动，显然是在计算己方能不能达到这个战绩。
已经有了领头之势的许强道：“我承认他们的确挺厉害，说实话，这个战绩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对普通人的预期。可直到目前为止他们杀的全都是没有任何异能的变异丧尸，说白了也就是丧尸里最低级的那一波而已。一旦异能丧尸出现，他们要怎么打？异能丧尸可不会乖乖让他们往脑子里戳，更不会让他们安安稳稳待在大鼓上，到时候他们绝对要吃大亏。音乐再这么放下去，把异能丧尸引出来那是早晚的事。”
许强说得没错，嘹亮的音乐声响起还不到十分钟，两只异能丧尸从西北方向如期而至。
“一只土系一只木系，都是一级异能。”刘方舟忍不住站了起来，神色中难掩紧张：“它们还不是单独来的，带着五六千变异丧尸一起涌过来了！”
普通人在末世当中最不利的地方，就在于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锻炼提高自身身体素质，也没办法越过基因进化所带来的能力鸿沟。对于各种如同作弊器似的异能，仅凭体能，他们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
不管是那只木系丧尸还是那只土系丧尸，都能轻而易举地将普通队的二十多名队员从大鼓上逼迫下来，而一旦他们失去了最关键的高度优势，哪怕异能丧尸不再出手，成千上万的丧尸潮也能将他们生生耗死。
紧张的气氛迅速在顶楼平台上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广场上的那面大鼓，以及大鼓上的二十多名普通队员身上。
随着异能丧尸的接近，原本围在大鼓下面、徒劳地想要抓住猎物却只能被队员们依次捅穿头盖骨的变异丧尸突然停下了动作，随即如潮水般后撤，远远退离了众队员的攻击范围。
“草，异能丧尸要发动攻击了！”
只见木系异能丧尸伸出手，距离大鼓不远处丛生的杂草突然疯长，随即扭曲缠绕成十几道草绳，如毒蛇般朝着大鼓飞速游走，其目标再明确不过，正是大鼓上那二十多名队员！
而就当草绳绕石鼓游走半圈眼见着就要缠上队员脚踝之时，凌空似乎有道微光划过，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木系丧尸额间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
丧尸晃了两下，直直倒在地上。
而木系丧尸刚倒之际，又是一道微光划过，这一次被击中的是土系异能丧尸。
两只异能丧尸一倒，将将显出几分秩序的变异丧尸群再次陷入受本能趋势的混乱状态，围着石鼓嘶哑嚎叫。
顶楼平台上的氛围和片刻之前截然不同。眼神好的都看见了，那两道微光正是从广场周围最高那栋楼的楼顶射出的。
许强忍不住问：“是谁在那里？”
“赵新河，”沈十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平台边缘处：“老队员普通者队的小队长，也是陶源陶教官亲手调’教出来的狙’击手。”
许强不笨，很快反应过来：“他一早就埋伏过去了，他们是故意的，放音乐的初衷本来就是为了吸引异能丧尸？”
整套战术从一开始就制定好了，狙击’手找制高点，其余人员在狙击’手掩护范围内寻找合适位置吸引丧尸。而不管引来的是变异丧尸还是异能丧尸，他们都有能力应对。
接下来的将近一个小时当中，他们又先后引来了十三只一级异能丧尸以及两只二级异能丧尸，无一例外的，这些异能丧尸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狙击’枪下。
远程狙击的可怕威力，头一次清晰展现在这批新队员面前。
而随着异能丧尸接二连三被吸引过来，聚集在广场周围的变异丧尸更是如山如海。有异能者提出质疑：“这么多丧尸堵着他们要怎么安全离开？总要能安全离开才算完成比试吧。”
话音落下不久，即距离两个小时比试时间结束还剩十多分钟的时候，远远地，从县城另一边的东北角，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爆炸声响彻云霄，从顶楼平台可见烟尘滚滚。而受这番动静吸引，广场边缘的丧尸群开始往响声传来处转移。
从顶楼平台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丧尸群如同潮水，而外围的一大波浪潮已经开始调转方向，距离石鼓越来越远。随即，二十多名整理好行装的队员拿着武器举着手榴’弹，借住远处轰响声的遮掩，迅速炸开一条血路。
两个小时已到，许歌按停了计时器，普通队队员完成比试，全员无损。
沈十安看向许强：“到你们了。”
相比较普通队战况的惊险刺激以及出乎意料，异能队的作战则完全是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稍微有点让人失望。
熊满山看了半天，砸吧砸吧嘴：“……好像，有点过于平淡了？”他以为能看到什么狂风骤起地动山摇的激战大场面，实际上却是喷喷火滋滋水，偶尔陷下去几米宽的坑或者催生几棵草绊丧尸一下子，既不酷炫也不狂拽。
陈南忍不住笑：“你以为所有异能者杀起丧尸都是两位队长或者许歌那个阵仗啊？他们都是新人，异能等级本来就不算高。”最厉害的许强也还没到异能三级。
异能者和异能丧尸一样，每差一级，战斗力都是天差地别。回想起他自己当初刚进化出木系异能的时候，每天光催生几个土豆都够呛。
对于绝大多数异能者而言，除非进化到一定等级以上，这种高强度作战都必须依靠大量晶核补充异能。
刘方舟倒是找到一条优点：“配合上有进步，比咱们刚出发做铁路任务那会儿配合得默契多了。”
又是两个小时过后，比试结束。观战人员往楼下走的时候刘方舟忽然道：“队长，剩下那最后一只二级异能丧尸好像发现咱们了，带着一波丧尸群在往这边走。”
“等我一会儿。”沈寻拔’出唐刀，兔起鹘落几下不见了踪影，不到三分钟又回来了：“都解决了。”
刘方舟满脸震惊说了句“草”，然后看向路修远：
“……路哥，你的透明墙可以不用撑了。”
所有队员在县城外的卡车旁集合后，由刘方舟公布了双方战绩。异能队获取的晶核总数更多，但由于普通队获得了十五枚一级晶核以及两枚二级晶核，从晶核总价值上比较，双方隐隐持平。
“我们输了。”赵新河道：“我们用了不少热武器，成本费用更高。”
“别，我们补充异能时吸收的晶核也不算少，不一定比你们低！”许强说完顿了顿，然后看着赵新河道：“是我们输了。说实话，这样的比试结果是我们完全没想到的，我们以为肯定能以绝对优势碾压你们，没想到……反正输了就是输了，我许强敢做敢认，也的确服气，你们还挺厉害。”
赵新河摇摇头：“那是因为我们知道拼战力拼不过你们，所以抢占了先机把异能丧尸当作主要战术目标，这才靠着异能晶核勉强打平，真要算的话肯定是你们更强。”
“那两只二级异能丧尸就算你们不打，留给我们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过啊，而且你们干掉了那么多异能丧尸，反而让我们的战斗更简单了。再说，我们还比你们多了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呢，不管怎么算都是你们赢。”
“我们输了。”
“不，是我们输了。”
“真是我们输了。”
“我说我们输就是我们输！”
“明明是我们！”
“我们！我们我们我们！！”
“……”
“嘿，”眼看着两队人又要吵起来，熊满山把胳膊搭在刘方舟肩膀上：“你说他们这些人还真有意思。”
“安静！”等两队人迅速安静下来之后，沈十安道：“此次比试记为平局，各方所获晶核归各方所有，不用上交公用。有异议吗？”
“没有！”
时至傍晚，太阳的光线稍微温和了一些。沈十安走到异能队前方，视线从映照在斜阳下的每一位队员身上划过，最后定在许强身上：
“我承认你说得很对，异能者在战斗方式和战斗能力方面，有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优势，异能者更强大，进化程度更高，也更能适应末世后的生存法则，相比较普通人而言，你们将在末世后的战斗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但这场战役从来就不是哪一方单独的战役。不是异能者的，同样不是普通人的，它是全人类和非人类之间的战争，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能有恢复正常的一天，那一天必然需要所有人同心戮力风雨同舟。”
“病毒爆发过后，我见到过没有异能的普通战士奋力保护异能者，我也见到过异能者因为将自己视为优等族群而残害同胞。”
“正是因为不希望悲剧重演，所以我和我的队友们在创建利刃时达成了一条共识：绝对不让是否进化出了异能成为加入利刃、成为和我们并肩作战的限制条件。也正是如此，利刃才会成为唯一一个普通人人数大于异能者的异能者组织。”
末世之后，因能力强弱而产生的阶级分化是必然的事情，然而诺亚方舟内的分化太过极端也太过触目惊心。
华国还剩三亿多幸存者，其中异能者只占二十分之一，倘若二者当真完全对立起来，结果只会是加速人类灭亡。
他没有普济众生的宏愿，也没有拯救天下弱者的能力。但最起码在他建立的团体内，尽他所能地让这种阶级分化更温和一些。
沈十安顿了顿，看着异能队问道：“你们加入利刃已经超过一个月，应该也注意到了老队员中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相处十分和谐。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这些普通人值得。”
“可能你们当中还有人会觉得，这些普通人之所以能杀这么多丧尸，不过是因为他们武器多装备好，同样的武器交给你们，你们照样能做到。”
“真是这样吗？”
他从空间里取出一只啤酒瓶，扬手扔至半空，同时高喝一声：“赵新河！”
赵新河应声出列，拔’枪、上膛、瞄准、射击一气呵成，啤酒瓶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打在路修远撑起的透明墙上叮当作响。
“这种程度的射击技术，老队员的普通人里每一个都能做到。”沈十安的声音清晰响在所有队员耳边：“不是武器给了你你就会用，即使会用也绝对不等同于用得好。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比试中战绩能和你们持平的强者，他们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和汗水。”
“利刃招收异能者，也招非异能者，但绝对不招弱者，尤其是精神上的弱者。想正式成为利刃成员就要通过两个月考核期，这两个月的考核期并不容易，并不是共同执行了一项团体任务就可以，你们，尤其是新队员中的普通人，很快就会深切体会到这一点。”
沈十安将目光转回许强身上：“普通人的确更弱一些，但只要有决心，他们未必不能变得更强，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我并不是在要求你们尊重弱者，对于弱者你们大可怜惜大可鄙夷。我希望的是，你们可以给新队员中的普通人一个成长的机会。在这个成长过程中，他们或许会和你们一样进化出异能，甚至是比你们更加厉害的异能，或许会以普通人的方式成为和赵队长一样的强者。给他们一个机会，成长为你们可托付后背的战友，和衷共济并肩战斗。”
“而所有普通队员，如果你们不能坚持过考核期，不能达到我的预期和要求，这个队伍里不会有你们的立足之地，记住，利刃不是福利院，不是救济所，利刃只收强者和有毅力变强之人。”
场上一片沉默，唯有风声拂过。
沈十安将两只手背到身后，这一次将视线从全体新成员身上划过，眸光转冷：“以后该怎么相处，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利刃第一条团规，就是禁止内斗。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在食堂公然打架绝对不是其中之一。下面公布此次食堂闹事事件处分：所有参与进入这场内部争斗的，扣罚一百积分充做公用，一周之内禁止在食堂用餐，此外考核时间延长一个月。有异议吗？”
“没有！”
“很好。”沈十安继续道：“许强有句话说得很有道理，战斗中贡献不一样的人却吃着同样的饭，这的确不公平，既然利刃在其他方面都实施了贡献等级制度，没有道理不在伙食上体现出来。从今天开始，每周贡献值累计最高的前二十人，可以享受为期一周的小灶加餐待遇，每周贡献值最高者，可前往别墅就餐。有异议吗？”
“没有！！”
“解散，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
路修远领着新老队员回县城捡晶核，虽然双方也没明着立马示好，但新队员中的异能者和普通人间的相处明显和谐了一点。
回程是陶源开的车。沈十安坐在后座靠在沈寻肩膀上，闭目养神间似乎睡着了一小会儿。
直到被一阵恶意猛地惊醒，险些一掌拍碎了越野车的车厢。
“怎么了？”沈寻伸手摸他的额头：“做噩梦了？”
沈十安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他们已经进了京城。
那股被人暗中肆意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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