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红色世界
在路遥一家兴高采烈吃着有加菜的晚餐之际，城里那边则不怎么平静。
在黑色钢铁长龙的迅速出击下，凡是规模比较大的着火点都很快被扑灭，规模小些的火灾虽然仍然在不断冒出来，但只要被黑色钢铁长龙发现，也马上就会被扑灭。
可是这种情况下，问题并不等于得到了完美解决。
原因很简单，灭火指令只是一个相对来说很空，而且并不规范的命令。诸多黑色钢铁长龙大多是按照“消灭明火”来执行的。只能带走外在的火苗，却并没有能带走燃烧现场的温度。
在没有水源的前提下，它们只能采取隔绝空气的窒息法灭火。其实人类用水或者用各种灭火器灭火，也基本是这个原理。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虽然见不到了，但是火场的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照样还会燃起新的火头。
而且最根本的原因是，原本这火就不是自己着起来的，而是人点的。
钢铁长龙们把火弄灭了，缩回地下，然后往下一处火场移动。可点火的人也许根本就没走远，一看火灭了，怪物走了，马上又悄悄给点起来了。
黑色钢铁长龙的数量虽然不少，但是现在城市里能够活动的纵火者一样很多。前面已经说过了，很多人纯粹是因为对这些怪物的恐惧才点的火。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怪物出现的原因以及目的，更不知道，也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怪物到底是不是被人操纵之类。
他们的家没了，食物没了，差点连小命也没了……只能和一群不认识的人挤在一个小地方，只能住破帐篷，坑坑洼洼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吃不饱饭，喝不到水，没有衣服换……现在连太阳都没了。
都已经惨到这个地步了，还要理智干啥，要脑子干啥？！
眼前这些废墟，让人看着就恼火。
眼前这些食物，让人看了就想吐。
眼前这些人，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刚才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的时候，有人想离开火场，有人想往前面凑。这两类人在撞到一起之后，就已经在不断出现对骂甚至开打的情况。现在火没了，人还在，动起手来更是没有丝毫顾忌。如果不是之前一直有驻军在附近盯着，有时还会出人上前劝阻，火场附近又没有多少趁手的凶器的话，无数个陷入争执的区域内早就血流成河了。
而就在不久之前，所有原本负责在灾民临时生活区维持秩序的部队全部奉命调离，连带着临时指挥小组的警卫也都撤了。而他们去了哪里，普通人当然不会知道。
这些维持秩序的力量一旦消失之后，带走的并不只是那些昏黄的照明器材，更多的恐怕是来自人类本身的，长期以来养成的职业武装力量对普通民众的威慑力。
即使是理智几乎完全丧失的时候，也不会有多少人笨到敢于去跟一队职业军人动手。但如果眼前只有和自己一样又累又饿，精神上萎靡不振的灾民的话，那又又什么可怕的么？
所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局势马上更加汹涌澎湃起来。
黑暗之中不时传来拳脚交加的声音，钝器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压抑不住的闷哼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怒骂声更是时时交织在一起。
偶尔有火光亮起之际，最醒目的往往并不是那些鼻青脸肿或者血流满面的惨状，而是那一双双已经被自内心迸出火焰烧得通红的双眼。
然后，这些眼睛也许是已经盯着彼此盯得太久，开始逐渐转移了方向，开始从附近转到稍远点的地方，转到那些先前就一直看了很多时间的地方。城里原本没有被波及的平房住户，很快就成了第一批受害者。尽管那些袭击他们的人之前还从这些住户手里接过食物，蜡烛或者其他东西。
凭什么老子就这么倒霉？凭什么同样在一个地方，你们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种话原先就潜藏在灾民们的内心深处，现在这个失去表面理智控制的状态下，很多人甚至原封不动就将这两句话喊了出来。
喊得歇斯底里，喊得理直气壮。
于是，那些平房也逐渐暴露在了一片红色之中。
一扇扇房门被用暴力破开，所有家里完整的家具、器皿们，在疯狂涌入的人群中转眼就化为碎片。
房子的主人有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莫名其妙中被拖出了房间。
也有的住户人早就感觉到了不妙，一直监视着火场那边。在发现失去理智的人群流向后，抢先锁紧房门，顶上重物，然后把自己和家人藏在尽量隐蔽的角落里。
然而这根本就没用，房门再结实，也架不住那些疯子们索性将整扇门卸了下来。甚至有些质量并不怎么样的房子，还被人直接砸塌了墙。
平房里又能有多少藏人的地方？只要有疯子进门，用不了多久，藏起来的人就会被他们找到。这些倒霉的人更是马上就成为了疯子们的发泄对象。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打这些由于恐惧顾不上还手的同类，比打那些同样是疯狂状态下的同伙们爽多了。
再过一会之后，这些已经空无一人的平房就被点上了火，扔进了各种冒着火星，甚至正在燃烧的物品。然后就在住户们的呼喊声中变得通红一片。
原本还有些侥幸没被发现的住户，这个时候也无法在房子里继续呆下去了，只能闷头冲出房来，然后落到那些疯子的手里。有几个跑的慢的，则根本连房子都来不及出，就同自己朝夕相处了多年的老屋一起，被火焰一口吞没。
再然后，黑色钢铁长龙们马上就出现了。
这些平房也在它们的救火行动中迅速化为了废墟。
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哈哈大笑……
这所城市被黑色钢铁长龙封闭起来的第二个夜晚，是一个四处染红的不眠之夜。
※※※※※※※※※※※※※※※※※※※※※※※※※※※※※※※※※※※※※※※※※※※※※※※※※※※※※※※※※※※
整个夜里，市中心的上空一直被红色所笼罩着。
象征火光的红色，或是代表血光的红色。
黑色钢铁长龙们忙着灭火，他们接受到的命令里，没有阻止空手者伤人的规定，甚至有人拿木棒之类，并非金属质地凶器的时候，它们也不会干涉。
它们只是在有人开枪，或者拿到了砍刀铁管钢筋之类，才会猛冲过去，将持有者放倒，工具夺走。
仅此而已。
这种行为模式，对于那些基本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来说，什么作用都不会起。而被看在还保持着几分清醒的人眼里，则完全可以被当作灭火行动中的误伤。
毕竟在这个所有人都随时会送命的时候，恐怕没几个人还能顾得上去研究这种怪物。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样和大多数人一样，不被怪物袭击就好。至于怪物本身为什么三番五次出现，就算知道了，对于普通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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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色钢铁长龙的迅速出击下，凡是规模比较大的着火点都很快被扑灭，规模小些的火灾虽然仍然在不断冒出来，但只要被黑色钢铁长龙发现，也马上就会被扑灭。
可是这种情况下，问题并不等于得到了完美解决。
原因很简单，灭火指令只是一个相对来说很空，而且并不规范的命令。诸多黑色钢铁长龙大多是按照“消灭明火”来执行的。只能带走外在的火苗，却并没有能带走燃烧现场的温度。
在没有水源的前提下，它们只能采取隔绝空气的窒息法灭火。其实人类用水或者用各种灭火器灭火，也基本是这个原理。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虽然见不到了，但是火场的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照样还会燃起新的火头。
而且最根本的原因是，原本这火就不是自己着起来的，而是人点的。
钢铁长龙们把火弄灭了，缩回地下，然后往下一处火场移动。可点火的人也许根本就没走远，一看火灭了，怪物走了，马上又悄悄给点起来了。
黑色钢铁长龙的数量虽然不少，但是现在城市里能够活动的纵火者一样很多。前面已经说过了，很多人纯粹是因为对这些怪物的恐惧才点的火。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怪物出现的原因以及目的，更不知道，也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怪物到底是不是被人操纵之类。
他们的家没了，食物没了，差点连小命也没了……只能和一群不认识的人挤在一个小地方，只能住破帐篷，坑坑洼洼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吃不饱饭，喝不到水，没有衣服换……现在连太阳都没了。
都已经惨到这个地步了，还要理智干啥，要脑子干啥？！
眼前这些废墟，让人看着就恼火。
眼前这些食物，让人看了就想吐。
眼前这些人，更是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刚才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的时候，有人想离开火场，有人想往前面凑。这两类人在撞到一起之后，就已经在不断出现对骂甚至开打的情况。现在火没了，人还在，动起手来更是没有丝毫顾忌。如果不是之前一直有驻军在附近盯着，有时还会出人上前劝阻，火场附近又没有多少趁手的凶器的话，无数个陷入争执的区域内早就血流成河了。
而就在不久之前，所有原本负责在灾民临时生活区维持秩序的部队全部奉命调离，连带着临时指挥小组的警卫也都撤了。而他们去了哪里，普通人当然不会知道。
这些维持秩序的力量一旦消失之后，带走的并不只是那些昏黄的照明器材，更多的恐怕是来自人类本身的，长期以来养成的职业武装力量对普通民众的威慑力。
即使是理智几乎完全丧失的时候，也不会有多少人笨到敢于去跟一队职业军人动手。但如果眼前只有和自己一样又累又饿，精神上萎靡不振的灾民的话，那又又什么可怕的么？
所以在短短的时间内，原本就混乱不堪的局势马上更加汹涌澎湃起来。
黑暗之中不时传来拳脚交加的声音，钝器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压抑不住的闷哼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怒骂声更是时时交织在一起。
偶尔有火光亮起之际，最醒目的往往并不是那些鼻青脸肿或者血流满面的惨状，而是那一双双已经被自内心迸出火焰烧得通红的双眼。
然后，这些眼睛也许是已经盯着彼此盯得太久，开始逐渐转移了方向，开始从附近转到稍远点的地方，转到那些先前就一直看了很多时间的地方。城里原本没有被波及的平房住户，很快就成了第一批受害者。尽管那些袭击他们的人之前还从这些住户手里接过食物，蜡烛或者其他东西。
凭什么老子就这么倒霉？凭什么同样在一个地方，你们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种话原先就潜藏在灾民们的内心深处，现在这个失去表面理智控制的状态下，很多人甚至原封不动就将这两句话喊了出来。
喊得歇斯底里，喊得理直气壮。
于是，那些平房也逐渐暴露在了一片红色之中。
一扇扇房门被用暴力破开，所有家里完整的家具、器皿们，在疯狂涌入的人群中转眼就化为碎片。
房子的主人有的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莫名其妙中被拖出了房间。
也有的住户人早就感觉到了不妙，一直监视着火场那边。在发现失去理智的人群流向后，抢先锁紧房门，顶上重物，然后把自己和家人藏在尽量隐蔽的角落里。
然而这根本就没用，房门再结实，也架不住那些疯子们索性将整扇门卸了下来。甚至有些质量并不怎么样的房子，还被人直接砸塌了墙。
平房里又能有多少藏人的地方？只要有疯子进门，用不了多久，藏起来的人就会被他们找到。这些倒霉的人更是马上就成为了疯子们的发泄对象。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打这些由于恐惧顾不上还手的同类，比打那些同样是疯狂状态下的同伙们爽多了。
再过一会之后，这些已经空无一人的平房就被点上了火，扔进了各种冒着火星，甚至正在燃烧的物品。然后就在住户们的呼喊声中变得通红一片。
原本还有些侥幸没被发现的住户，这个时候也无法在房子里继续呆下去了，只能闷头冲出房来，然后落到那些疯子的手里。有几个跑的慢的，则根本连房子都来不及出，就同自己朝夕相处了多年的老屋一起，被火焰一口吞没。
再然后，黑色钢铁长龙们马上就出现了。
这些平房也在它们的救火行动中迅速化为了废墟。
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哈哈大笑……
这所城市被黑色钢铁长龙封闭起来的第二个夜晚，是一个四处染红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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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夜里，市中心的上空一直被红色所笼罩着。
象征火光的红色，或是代表血光的红色。
黑色钢铁长龙们忙着灭火，他们接受到的命令里，没有阻止空手者伤人的规定，甚至有人拿木棒之类，并非金属质地凶器的时候，它们也不会干涉。
它们只是在有人开枪，或者拿到了砍刀铁管钢筋之类，才会猛冲过去，将持有者放倒，工具夺走。
仅此而已。
这种行为模式，对于那些基本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来说，什么作用都不会起。而被看在还保持着几分清醒的人眼里，则完全可以被当作灭火行动中的误伤。
毕竟在这个所有人都随时会送命的时候，恐怕没几个人还能顾得上去研究这种怪物。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怎样和大多数人一样，不被怪物袭击就好。至于怪物本身为什么三番五次出现，就算知道了，对于普通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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