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审判与罪名
“被告人，马修·邦克，地卫联防军海军上将，现在进入下一个环节，法律允许你对自己进行自辩。”
环形的法庭上，吝啬的灯光投下的昏黄光芒只能照亮在场人员的面部。各色人等，有军人，有政客，有律师，还有一切喜欢或者讨厌自己的人。裁判庭下方的座席已经满满当当，随着法官的声音人们都将目光投降了最中心——当然那不包括自己，作为被告人，马修·邦克在这场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的庭审会上站了同样久的时间，现在，比起明知道的判决结果，他更关心已经疼到麻木的脚后跟。
“本庭主要审理案情为，马修上将违反海军军令，僭越调集超过海军部许可范围内的军事装备与人员，用以其与分离主义者，自称‘人类联合权力理事会’的叛乱武装的交战，却战败损兵折将导致了这场超出军事上的灾难。”
审理案情的法官，这名戴着白色假发，年纪不小人却胖得一点皱纹都没有的老家伙精神奕奕地站起来，看他那模样，简直就是个大葫芦长了腿，亏他平时还能站这么稳。能够有资格来审理自己的自然是联合地球高法院的大法官了，而且自己这件案子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同时涉及军事，政治和民生以至于都无法海军自己处理的大公案了——马修甚至都不用回头去看，就能知道背后有多少仇视自己的目光。
看自己不顺眼的政客，幸灾乐祸的同僚，海军士兵们的家属，还有咬牙切齿的商人，人们都想要他死。也亏马修上将现在能站的这么稳，脊背没有颤抖，甚至也没有出一滴冷汗，如此平静仿佛不是一场对自己的宣判。
“因为你的军事冒进以及私心作祟导致了半数调查舰队，以及一整个边缘殖民地星域驻防舰队的损失，二十万勇敢的灵魂因你葬送，并且联合地球边缘星域的力量为此出现一个豁口，致使恐怖分子武装渗透进了鲁坦星系，破坏殖民地之间的运输网络并破袭了鲁坦太空城，损失高达上千亿，对文明社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会场旁边，速记员的手指飞快地在录入机上弹奏着，噼啪声从会议开始就没停下过，也不知道换了几个人，但它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刻。胖法官拿起厚厚的一叠文件，戴上水晶眼镜，摆足了仪式感后才大声念道。
“被告人：马修·邦克，你面临总共三十多项指控，但本庭主要审理的是关于你是否叛国，你是否出卖了你的部队，以及其中最为严重的部分——你是否有意或无意导致军事情报泄露，致使敌人渗透至鲁坦星系，这个距离太阳系不过数光年的临近星系？”
他的律师在一旁叹了口气，而马修略微向前倾斜了一下身子，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肩背十分酸痛，也是时候活动放松一下麻木的双腿了。略微靠近话筒，这位刚刚在监禁中度过五十五岁生日的海军上将他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在之前的几次听证会上我已经就此进行了全部阐述，委员会的各位也有详细的调查，从我的卧室到指挥部的全部，只要是写了字的，能储存信息的东西都被当成了证据。我已经被隔离了整整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每天我都只能和狱卒说一句早安，这么多的时间我相信勤恳敬业的委员会已经和我身边的所有人进行过谈话——所以，尊敬的法官，以及陪审团和旁听的各位，你们希望我在这里从头叙述一遍这亢长枯燥的故事吗？”
陪审团席位上一阵交头接耳，而下方在座的人员中也议论纷纷。许多镜头都瞄准了中心的马修，这个高瘦的深眼眶男人有很重的黑眼圈，毫无疑问最近他的处境并不好，精神也有些萎靡。对于他的敌人来说纯属活该，而对于他的支持者则是义愤填膺。
“他们不该这样对待一名战功卓著的将军！”旁听席位上有人这般不满地拍着椅子，他头发花白，举手投足间有股军人的气质，大概是一名退役的老兵，“马修上将曾经从海盗手中拯救了许多殖民地和商船，保护了数亿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叛国？怎么可以这样质疑一线人员的忠诚，我不明白，这件事明明就是个单纯的军事问题，就算是审判也该是军事法庭来！”
但旁边马上就有人反唇相讥，这人冷笑一声然后压低着声音说道：“这难道不是他该做的吗？纳税人花钱养军队，就因为他达到了基本的要求所以我们就得感谢他，无时无刻不念叨他的伟大然后忘记就算是将军也只是普通人的事实？也许他曾经还算尽职尽责，但权力和欲望总能腐蚀任何人。”
“你...”退伍军人一时就要站起来，但能够在这种场合参与旁听的没有普通人，他马上就认出了阴阳怪气者的身份，“和谐集团副执行官？我听说你们在鲁坦星系损失严重。”
“何止是严重！集团在鲁坦星系投资一百二十年，每年二十亿吨的化工原料生产和一整条航线都被切断，上百万员工被恐怖分子抓为人质，导致去年公司财报直接下降百分之三点一！天啊，当这个自称人联的恐怖分子在胡作非为的时候，发誓保护人民生命与财产安全的军队又在哪呢？”
副执行官出离了愤怒，毫无疑问这件事导致董事会对首席执行官和他都带来了巨大压力，那是一段悲惨的日子，直接导致这位英俊的金发男子在两百层高楼顶端的公司大厦上，落地观景窗环绕的豪华大床上整整几个月都睡不好，他的健康还是其次，去年所有人都因此没有得到因得的奖金，整个团队的士气都倍受打击。但他又反应过来，仔细地打量了几下眼前的老者并且认出了他身上的一枚徽章。
“海军俱乐部，您是...啊，我想起来了，您就是俱乐部的主持人查尔斯中将！听说您退役已经十年，但依然积极参与着社会活动。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必须承认痛苦让我失去理智，事实上像您这样优秀的保持了军人精神的人保证了这个社会稳定运转，我们都欠你们一份感激！”
变脸比翻书还快，金发男子一下又显得热忱而礼貌了起来，一副荣幸之至的模样主动伸出手来：“和谐集团一直支持着地卫联防军，同样关注着退伍军人的福利。听闻查尔斯先生正在召开月球的巡回演讲，竞选贝利（月球最大环形山）市市长，我们集团愿意协助先生进行一次慈善募捐！”作为一名退伍军人，并且听到了方才如此无礼的言论，任何一个正直的人都应该冷笑一声，如同这个副执行官一样嘲讽地拒绝这种下作的手段。金钱确实是一种很有用的东西，但金钱不能换来一切。
“谢...谢。”
查尔斯老先生已经八十岁了，但除了发色他看起来依然健康并且年富力强。在如今这个时代，基于先进的克隆技术产生的延寿手术极大地延长了人们的预期寿命，尽管有些夸张，但不少富人年纪已经打破了150这个极限，若非该技术无法解决脑细胞死亡的问题恐怕梦寐以求的永生早已实现。但同样的，克隆技术极端的昂贵并且掌握在几个大集团手中就足以将大多数人挡在门外了。查尔斯中将明显做过手术，并且未来一定还需要手术，就像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竞选都需要资金一样，没人能敌得过这位英俊的金发男子金钱与笑容的联合攻势。
两人的手握上了，但查尔斯还有最后的倔强：“虽然我感谢一切支持，但我的竞选纲领与我的目标永远不会改变，我认为联合地球已经到了改革的最后关头，我们必须真正做一点有利于人民的事情。”
“对，对，这也是我们集团的目标，为人民服务！”副执行官高兴地说着，握紧了查尔斯的手，“我们公司尤其对您所倡导的，‘资源回收’计划感到兴趣，在这之后我们能好好交流一下吗？”
毫无疑问，这对人的交谈实在是太久并且太过于明显，法警不得不郑重地提醒二位，并几乎要强制执行将他们送出此地。而此时这场庭审也即将结束，而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马修上将认罪了。
但这个高个的男子没有承认任何对他的指控，无论是他以权谋私，或者是他私自调动殖民地驻防舰队，他都予以否认，他一点一点阐述自己经历的一切，但在最后，他却大声地喊了起来。
“我有罪！”
此言一出，法庭因此哗然，白白胖胖的法官敲响了判锤，呼吁安静。
“被告马修·邦克，你刚才否认了一切指控，但现在你却承认自己有罪，你是要推翻刚才自己的全部证词吗？”
“不，法官大人，我确实有罪，但它不在您手中的名单上，也不在任何一本法律的典籍中，而我的罪行也难以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审理，它需要的是整个地球社会来面对，而不是在场的各位。”
“被告马修，法庭不是让你来表演的地方，你的言辞对这场审判也没有任何帮助...”
“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这场审判！”
马修咆哮一声，宛若雄狮怒吼，这声音震动全场，比法官手里的判锤还要有用许多。许多人都被吓了一跳包括法官，立刻几名黑衣法警就要前来控制“失控”的马修，但手上戴着镣铐的马修猛地一个回头，那双深邃而无情的眼神配合他那张威严的面孔，居然让法警都一时愣住了。
“我没兴趣陪你们玩这场游戏，你们在乎，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是绞刑还是一千年的监禁，我也不在乎为谁承担责任，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我在乎的是你们本该在乎，但却故意视而不见的一件事！”
他再次喊道，目光直指陪审团上几个熟悉的身影，这些人一直在幕后操纵，眼下自己的表现让他们又气又急，以至于从座席上站起来但在和马修眼神接触的刹那又缩了回去，就像老鼠见了猫不敢直视。
这场庭审面对的是整个联合地球，无数的摄像机对准了这里，这是最好的机会，现在谁也不能阻止马修将一切的真相说出来，他们休想切断直播线路。
“我的罪行，就是当初没有动员更多的部队歼灭那个人类联合权力理事会，没有将这个地球文明最大的敌人一举消灭，因为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一个远离地球的人类叛徒，而是一个充满敌意的外星文明了。”
“一个虽然同为人类，但完全摒弃全部地球的价值观，沦为彻底的外星物种的文明。我和他们战斗过，用了二十万战士生命换来的这个教训让我必须在这里向整个联合地球发出警告——这个人联不是所谓的小股恐怖分子，鲁坦星系发生的事只是个开始，他们来了，并且他们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彻底毁灭我们的文明！”
法官猛敲着判锤，假发下的胖脸已经满头大汗了：“肃静！快，让他停下来！”
两名法警一左一右按住马修，但他们不能也做不到堵住马修上将的嘴巴，所以马修依然在咆哮，向着会场，同时也向着镜头外，通过互联网收看这场庭审的每一个人。而这时陪审团席位上才有人反应过来，要求立刻切断直播画面，可是满场那么多旁听的人都举起了自己智能投影手环，这个可比手机先进的玩意立刻录下了这极端的场面。
马修上将在嘶喊，他在向这个文明传达着警告。
“他们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他们有完整的军队，不要相信媒体告诉你们的东西，恐怖分子能够消灭海军的主力舰队吗？”
“我们发现了他们，他们也发现了我们，他们拒绝回归文明社会，并且发动了攻击。”
“媒体和政客在欺骗你们，他们没有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和我们开战了，我们事实上已经处在了战争中。他们的行动已经导致了几百万人的伤亡，那些因为鲁坦的居民，那些因为航运中断饥饿的人，都是他们干的，这个人联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他们没有人类的价值观，甚至抛弃了人类的形体。”
“他们不是人类，重复，不要把他们当成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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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审团席位上一阵交头接耳，而下方在座的人员中也议论纷纷。许多镜头都瞄准了中心的马修，这个高瘦的深眼眶男人有很重的黑眼圈，毫无疑问最近他的处境并不好，精神也有些萎靡。对于他的敌人来说纯属活该，而对于他的支持者则是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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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老先生已经八十岁了，但除了发色他看起来依然健康并且年富力强。在如今这个时代，基于先进的克隆技术产生的延寿手术极大地延长了人们的预期寿命，尽管有些夸张，但不少富人年纪已经打破了150这个极限，若非该技术无法解决脑细胞死亡的问题恐怕梦寐以求的永生早已实现。但同样的，克隆技术极端的昂贵并且掌握在几个大集团手中就足以将大多数人挡在门外了。查尔斯中将明显做过手术，并且未来一定还需要手术，就像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竞选都需要资金一样，没人能敌得过这位英俊的金发男子金钱与笑容的联合攻势。
两人的手握上了，但查尔斯还有最后的倔强：“虽然我感谢一切支持，但我的竞选纲领与我的目标永远不会改变，我认为联合地球已经到了改革的最后关头，我们必须真正做一点有利于人民的事情。”
“对，对，这也是我们集团的目标，为人民服务！”副执行官高兴地说着，握紧了查尔斯的手，“我们公司尤其对您所倡导的，‘资源回收’计划感到兴趣，在这之后我们能好好交流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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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上将认罪了。
但这个高个的男子没有承认任何对他的指控，无论是他以权谋私，或者是他私自调动殖民地驻防舰队，他都予以否认，他一点一点阐述自己经历的一切，但在最后，他却大声地喊了起来。
“我有罪！”
此言一出，法庭因此哗然，白白胖胖的法官敲响了判锤，呼吁安静。
“被告马修·邦克，你刚才否认了一切指控，但现在你却承认自己有罪，你是要推翻刚才自己的全部证词吗？”
“不，法官大人，我确实有罪，但它不在您手中的名单上，也不在任何一本法律的典籍中，而我的罪行也难以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内审理，它需要的是整个地球社会来面对，而不是在场的各位。”
“被告马修，法庭不是让你来表演的地方，你的言辞对这场审判也没有任何帮助...”
“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这场审判！”
马修咆哮一声，宛若雄狮怒吼，这声音震动全场，比法官手里的判锤还要有用许多。许多人都被吓了一跳包括法官，立刻几名黑衣法警就要前来控制“失控”的马修，但手上戴着镣铐的马修猛地一个回头，那双深邃而无情的眼神配合他那张威严的面孔，居然让法警都一时愣住了。
“我没兴趣陪你们玩这场游戏，你们在乎，但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是绞刑还是一千年的监禁，我也不在乎为谁承担责任，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我在乎的是你们本该在乎，但却故意视而不见的一件事！”
他再次喊道，目光直指陪审团上几个熟悉的身影，这些人一直在幕后操纵，眼下自己的表现让他们又气又急，以至于从座席上站起来但在和马修眼神接触的刹那又缩了回去，就像老鼠见了猫不敢直视。
这场庭审面对的是整个联合地球，无数的摄像机对准了这里，这是最好的机会，现在谁也不能阻止马修将一切的真相说出来，他们休想切断直播线路。
“我的罪行，就是当初没有动员更多的部队歼灭那个人类联合权力理事会，没有将这个地球文明最大的敌人一举消灭，因为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一个远离地球的人类叛徒，而是一个充满敌意的外星文明了。”
“一个虽然同为人类，但完全摒弃全部地球的价值观，沦为彻底的外星物种的文明。我和他们战斗过，用了二十万战士生命换来的这个教训让我必须在这里向整个联合地球发出警告——这个人联不是所谓的小股恐怖分子，鲁坦星系发生的事只是个开始，他们来了，并且他们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彻底毁灭我们的文明！”
法官猛敲着判锤，假发下的胖脸已经满头大汗了：“肃静！快，让他停下来！”
两名法警一左一右按住马修，但他们不能也做不到堵住马修上将的嘴巴，所以马修依然在咆哮，向着会场，同时也向着镜头外，通过互联网收看这场庭审的每一个人。而这时陪审团席位上才有人反应过来，要求立刻切断直播画面，可是满场那么多旁听的人都举起了自己智能投影手环，这个可比手机先进的玩意立刻录下了这极端的场面。
马修上将在嘶喊，他在向这个文明传达着警告。
“他们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他们有完整的军队，不要相信媒体告诉你们的东西，恐怖分子能够消灭海军的主力舰队吗？”
“我们发现了他们，他们也发现了我们，他们拒绝回归文明社会，并且发动了攻击。”
“媒体和政客在欺骗你们，他们没有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和我们开战了，我们事实上已经处在了战争中。他们的行动已经导致了几百万人的伤亡，那些因为鲁坦的居民，那些因为航运中断饥饿的人，都是他们干的，这个人联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他们没有人类的价值观，甚至抛弃了人类的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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