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生病的一天
发生在埃文斯克区边缘的战斗并没有得到人们的关心，因为我们总有更多需要关心的事情。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日子，我们也都有自己的生活。
这日子并不总是那么惊心动魄，大多数时候它都乏善可陈。当你在堪察加的新城市周边走走，除了初期那些令人震撼的庞大工程机器和飞速拔地而起的各种建筑物叫人眼花缭乱，但大多数时候这里就只是一个大工地，建设，更多的建设，机器的轰鸣和飞扬的沙尘令人生厌，外来者永远搞不懂为什么此地的执掌者如此痴迷于建设。
篁唯依将脸埋在围巾里，和身边的男子沉默地走过这座曾经短暂逗留，但如今已经天翻地覆的城市。新铺设的街道在原本的道路上拓宽了两倍，看起来足够四辆坦克并排行驶，而街上也确实到处都看得见军人——那些穿灰色大衣的“人联戍卫军”士兵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看他们的口音和肤色从东欧到东亚都有。有的是人联从东欧阵线撤离过来的，还有的是近期的移民，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在原本的地方度过了悲惨的人生，来到堪察加当兵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是这是留在此地最佳的选择。
但不论如何...篁唯依曾经见过的那些难民不一样，这里有生的希望。
“好多军人，这是营区开放日吗？”
勇哉打量着街上的景象，而路过的人也不免好奇地观察他们两——堪察加如今的社会环境很单一，你能从人们的军装和工作服区分出来，所以他们两这种穿着日常服饰还在街道上闲逛的表现十分引人注目。
“附近就是军营，现在是傍晚，应该是休息的时间吧。”
篁唯依这么说着，她有些回避人们的目光，在与勇哉回话时也不愿回过头去。但也没有人有管闲事的打算，经过几个月的严格甚至有些狠辣的肃清，堪察加的犯罪率已经下降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街上看不见流浪汉，也没有游手好闲的人，因为我们对埃文斯克战区的再开发十分需要有用的劳动力，而且有一套完整的再社会化培训方案。
以至于当地人有这么一个笑话：
“自从打赢埃文斯克后，工厂调低了生产指标，可我们依然每天加班加点生产日创新高。为什么？因为自愿去埃文斯克工作的人太少了，那里急需一批怠工分子。”
玩笑归玩笑，虽然人联在本地的管理不可谓不严格，每个人都彻底成为机器上的一颗齿轮，就像海对岸某国说的，这里没有选择的自由。这是事实，不过，事实也证明，给人们工作和生活的保障比给他们挨饿流浪的自由要好得多。
尽管这有时也意味着粗暴的管理，甚至有些严酷，但我们没有选择，在最混乱的那段时间，人联刚刚接管此地时，城市每天都有抢劫物资的骚动，谋杀，掠夺，黑帮分子和堕落的军人勾结在一起制造了无数血案，无业游民中滋生的罪犯从小偷小摸到报复社会的变态层出不穷——那是段血腥的时光，但人联的管理者们可不是从和平年代过来的白莲花，我们经历过锡拉的大崩坏，眼前的这一切？小儿科。
一开始人口集中管制，动用我们的信息科技给每个人重新登录户籍。当大部分人口被集中起来后，法律的铁拳立刻砸下——逍遥法外的暴徒和逃兵遭到了残酷的追杀，我们一般选择当场击毙以减少不必要的流程，没有理由也不听取辩解，我们只有给他们来世做人的仁慈。让大多数人明白新的管理者有能力掌握全局是有个过程的，小偷小摸和抢劫依然猖獗，直到他们发现人联的司法者有人脸和步态识别绝不抓错人后，等待他们的只有令人生畏的审判了。
法律的威严在一次次公审中重新树立，但强力只是治标，真正重要的是工研部建立的工业提供了就业，海洋藻类农场提供了食物让人们不再需要以破坏秩序的代价维持生活——人联的管理一点也不温柔，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大多数人，有罪者受罚，受害者得到帮助，一件件血案的解决也树立了我们的形象，毕竟，正义可不会伸张自己。
而随着秩序的恢复，我们也适时的调整了管理的强度，现在的堪察加夜晚也开始变得热闹。商业活动逐渐恢复，尽管还没有太多产品，但你依然能看见老人和妇女推销着香烟和手工制品，街头也有了餐馆和商店，闪烁的霓虹灯带来了属于人间的生气。
天，已经变黑了，但明亮的路灯驱赶了黑暗。他们两走到一处广场边，这里聚集着很多人，还有音乐在演奏。许多家庭在这晚间的时刻出来散步，小孩子们追逐着嘻笑打闹，情侣们在音乐下共舞一曲——
勇哉感慨了一声：“我原以为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模样，但对这些人来说，能有这样的平静却很不容易。”
“在日本，很多人也失去了自己的生活。”篁唯依淡漠地说道。勇哉想挑起话题缓解这份尴尬，但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在这个女孩面前，篁唯依中尉？不，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从真相揭露的那天起两人就再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句话，这个女孩曾经身上神秘的面纱被揭露了，可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摆正心态。
突然之间，自己的身世被揭开了，那个记忆里从没见过的“父亲”的形象也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个抛弃自己和母亲的混蛋！他既然是为自己的国家回去的，那为什么杳无音信，为什么他还能坦然地接受组建另一个新的家庭，在他眼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就因为他有苦衷，自己受过的一切就应该放下吗？
自己无数次地想过这些，可是在面对篁唯依时，自己却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这世上又多了一位亲人，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什么，莫名的心酸充斥心头。
自己，这是嫉妒吗？
“勇哉...哥哥。”
这时，篁唯依却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等等，哥哥？她叫自己哥哥？
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中了他的胸膛，以至于让人有些不能自己。他呆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直到篁唯依再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女孩的目光依然回避，语气也满是迟疑，可是她到底还是这么喊了。
“哥哥，你，会和我一起回日本吗？”
眼前的她是自己的妹妹，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从生物学上确实如此。自己该怎么做？
“回？那不是我的家。”
他挤出这么一句话，态度决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彼此都有太多的心事，无法诉说，也无法指望对方明白，天降的家人身份在两人之间竖起了牢固的隔阂。有时比起知道真相，还不如永远埋藏
“你们俩居然一起出来了？那我可得提醒一下，人联骨科从这往西走。”
突兀的声音从他两身后响了起来，这声音洪亮，打破了这男女间的小纠结，并且带着满满的戏谑。两人回过头来，却惊讶得看见了一张和他们一样的东方面孔，来者神色悠然，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但这张脸一映入眼帘，他们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是你这混蛋！”
“无礼之徒！”
英文和日语一起响起，看他们那充满敌意的模样李悳喔一声，不退反进：
“嘿，我怎么就混蛋，怎么就无礼了？”
他打了个响指指向篁唯依：“那天可是你想掐死我，怎么想都是你的不对吧。”
然后又指指勇哉：“是你自己误会的，那玻璃墙隔音你又不是不知道，也算我的责任吗？”
“我非礼你了吗？没有啊，我只是控制了一下情绪失控的你，我怎么想到得知真相的你那么激动呢，而且现在你们兄妹能团聚不是该感谢一下我吗？我不来，你们怕是只能在天国相会了！”
他向两人摊开双手，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敌意和戒备。
“禽兽，你对我的羞辱，我迟早会...”
篁唯依咬牙切齿已经出离了愤怒，若不是武器不在她想必已经拔刀了。不过，随着旁边一阵因无聊而生的哈欠，手捧着一个手工套娃的伊蕾娜挤到李悳旁边。她看了眼两人，一下来了兴趣——
“嘿，这不是那对狗男女吗，正巧，上次你砍我的那刀我可还记得。”伊蕾娜眼放精光，套娃也不玩丢给了李悳，干脆地挽起袖子，“连我姐都没打过我，今天我要好好收拾你！”
世界正在发生变化。
北边的堪察加，正在谋划军备的一次升级，它们就像盘踞在世界头顶的一条恶龙，虎视眈眈。恶龙的爪牙已经延伸到了北非，在那里他们在进行残酷的秩序重构，这些家伙目标明确，有条不紊地扩展自己的势力，这必须被阻止。
大洋的对岸的那只白头鹰是靠不住的，它无法真正认清自己的敌人，但我们可以引诱它，让它们两个彼此争斗，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日本，横滨基地的一处巨型机库，天西明仰望着眼前这台恢宏的机械构造体目不转睛。
“这样的武器必将成为帝国最锐利的刀锋，甚至超越将军刽子手！我会帮助你们这个项目的，香月夕乎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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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并不总是那么惊心动魄，大多数时候它都乏善可陈。当你在堪察加的新城市周边走走，除了初期那些令人震撼的庞大工程机器和飞速拔地而起的各种建筑物叫人眼花缭乱，但大多数时候这里就只是一个大工地，建设，更多的建设，机器的轰鸣和飞扬的沙尘令人生厌，外来者永远搞不懂为什么此地的执掌者如此痴迷于建设。
篁唯依将脸埋在围巾里，和身边的男子沉默地走过这座曾经短暂逗留，但如今已经天翻地覆的城市。新铺设的街道在原本的道路上拓宽了两倍，看起来足够四辆坦克并排行驶，而街上也确实到处都看得见军人——那些穿灰色大衣的“人联戍卫军”士兵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看他们的口音和肤色从东欧到东亚都有。有的是人联从东欧阵线撤离过来的，还有的是近期的移民，不管是哪一个他们都在原本的地方度过了悲惨的人生，来到堪察加当兵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是这是留在此地最佳的选择。
但不论如何...篁唯依曾经见过的那些难民不一样，这里有生的希望。
“好多军人，这是营区开放日吗？”
勇哉打量着街上的景象，而路过的人也不免好奇地观察他们两——堪察加如今的社会环境很单一，你能从人们的军装和工作服区分出来，所以他们两这种穿着日常服饰还在街道上闲逛的表现十分引人注目。
“附近就是军营，现在是傍晚，应该是休息的时间吧。”
篁唯依这么说着，她有些回避人们的目光，在与勇哉回话时也不愿回过头去。但也没有人有管闲事的打算，经过几个月的严格甚至有些狠辣的肃清，堪察加的犯罪率已经下降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街上看不见流浪汉，也没有游手好闲的人，因为我们对埃文斯克战区的再开发十分需要有用的劳动力，而且有一套完整的再社会化培训方案。
以至于当地人有这么一个笑话：
“自从打赢埃文斯克后，工厂调低了生产指标，可我们依然每天加班加点生产日创新高。为什么？因为自愿去埃文斯克工作的人太少了，那里急需一批怠工分子。”
玩笑归玩笑，虽然人联在本地的管理不可谓不严格，每个人都彻底成为机器上的一颗齿轮，就像海对岸某国说的，这里没有选择的自由。这是事实，不过，事实也证明，给人们工作和生活的保障比给他们挨饿流浪的自由要好得多。
尽管这有时也意味着粗暴的管理，甚至有些严酷，但我们没有选择，在最混乱的那段时间，人联刚刚接管此地时，城市每天都有抢劫物资的骚动，谋杀，掠夺，黑帮分子和堕落的军人勾结在一起制造了无数血案，无业游民中滋生的罪犯从小偷小摸到报复社会的变态层出不穷——那是段血腥的时光，但人联的管理者们可不是从和平年代过来的白莲花，我们经历过锡拉的大崩坏，眼前的这一切？小儿科。
一开始人口集中管制，动用我们的信息科技给每个人重新登录户籍。当大部分人口被集中起来后，法律的铁拳立刻砸下——逍遥法外的暴徒和逃兵遭到了残酷的追杀，我们一般选择当场击毙以减少不必要的流程，没有理由也不听取辩解，我们只有给他们来世做人的仁慈。让大多数人明白新的管理者有能力掌握全局是有个过程的，小偷小摸和抢劫依然猖獗，直到他们发现人联的司法者有人脸和步态识别绝不抓错人后，等待他们的只有令人生畏的审判了。
法律的威严在一次次公审中重新树立，但强力只是治标，真正重要的是工研部建立的工业提供了就业，海洋藻类农场提供了食物让人们不再需要以破坏秩序的代价维持生活——人联的管理一点也不温柔，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大多数人，有罪者受罚，受害者得到帮助，一件件血案的解决也树立了我们的形象，毕竟，正义可不会伸张自己。
而随着秩序的恢复，我们也适时的调整了管理的强度，现在的堪察加夜晚也开始变得热闹。商业活动逐渐恢复，尽管还没有太多产品，但你依然能看见老人和妇女推销着香烟和手工制品，街头也有了餐馆和商店，闪烁的霓虹灯带来了属于人间的生气。
天，已经变黑了，但明亮的路灯驱赶了黑暗。他们两走到一处广场边，这里聚集着很多人，还有音乐在演奏。许多家庭在这晚间的时刻出来散步，小孩子们追逐着嘻笑打闹，情侣们在音乐下共舞一曲——
勇哉感慨了一声：“我原以为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模样，但对这些人来说，能有这样的平静却很不容易。”
“在日本，很多人也失去了自己的生活。”篁唯依淡漠地说道。勇哉想挑起话题缓解这份尴尬，但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在这个女孩面前，篁唯依中尉？不，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从真相揭露的那天起两人就再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句话，这个女孩曾经身上神秘的面纱被揭露了，可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摆正心态。
突然之间，自己的身世被揭开了，那个记忆里从没见过的“父亲”的形象也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个抛弃自己和母亲的混蛋！他既然是为自己的国家回去的，那为什么杳无音信，为什么他还能坦然地接受组建另一个新的家庭，在他眼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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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无数次地想过这些，可是在面对篁唯依时，自己却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这世上又多了一位亲人，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什么，莫名的心酸充斥心头。
自己，这是嫉妒吗？
“勇哉...哥哥。”
这时，篁唯依却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等等，哥哥？她叫自己哥哥？
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中了他的胸膛，以至于让人有些不能自己。他呆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直到篁唯依再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女孩的目光依然回避，语气也满是迟疑，可是她到底还是这么喊了。
“哥哥，你，会和我一起回日本吗？”
眼前的她是自己的妹妹，不管愿不愿意承认，从生物学上确实如此。自己该怎么做？
“回？那不是我的家。”
他挤出这么一句话，态度决绝。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彼此都有太多的心事，无法诉说，也无法指望对方明白，天降的家人身份在两人之间竖起了牢固的隔阂。有时比起知道真相，还不如永远埋藏
“你们俩居然一起出来了？那我可得提醒一下，人联骨科从这往西走。”
突兀的声音从他两身后响了起来，这声音洪亮，打破了这男女间的小纠结，并且带着满满的戏谑。两人回过头来，却惊讶得看见了一张和他们一样的东方面孔，来者神色悠然，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但这张脸一映入眼帘，他们脑中不由得回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是你这混蛋！”
“无礼之徒！”
英文和日语一起响起，看他们那充满敌意的模样李悳喔一声，不退反进：
“嘿，我怎么就混蛋，怎么就无礼了？”
他打了个响指指向篁唯依：“那天可是你想掐死我，怎么想都是你的不对吧。”
然后又指指勇哉：“是你自己误会的，那玻璃墙隔音你又不是不知道，也算我的责任吗？”
“我非礼你了吗？没有啊，我只是控制了一下情绪失控的你，我怎么想到得知真相的你那么激动呢，而且现在你们兄妹能团聚不是该感谢一下我吗？我不来，你们怕是只能在天国相会了！”
他向两人摊开双手，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敌意和戒备。
“禽兽，你对我的羞辱，我迟早会...”
篁唯依咬牙切齿已经出离了愤怒，若不是武器不在她想必已经拔刀了。不过，随着旁边一阵因无聊而生的哈欠，手捧着一个手工套娃的伊蕾娜挤到李悳旁边。她看了眼两人，一下来了兴趣——
“嘿，这不是那对狗男女吗，正巧，上次你砍我的那刀我可还记得。”伊蕾娜眼放精光，套娃也不玩丢给了李悳，干脆地挽起袖子，“连我姐都没打过我，今天我要好好收拾你！”
世界正在发生变化。
北边的堪察加，正在谋划军备的一次升级，它们就像盘踞在世界头顶的一条恶龙，虎视眈眈。恶龙的爪牙已经延伸到了北非，在那里他们在进行残酷的秩序重构，这些家伙目标明确，有条不紊地扩展自己的势力，这必须被阻止。
大洋的对岸的那只白头鹰是靠不住的，它无法真正认清自己的敌人，但我们可以引诱它，让它们两个彼此争斗，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日本，横滨基地的一处巨型机库，天西明仰望着眼前这台恢宏的机械构造体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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