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4 章·人联第一公理
一枚导弹从发射器里冲出，沿着笔直的通道飞行超过百米，从满地的尸体上空飞过，最后一头撞在那面荧黄色的流体层上发生猛烈的爆炸！
重型打击导弹，虽然是单兵型，但内部填充了之于人联来说远超安全阈值的装药！掺杂了金属氢的化合物喷出的是一团超过十倍马赫，上万摄氏度的定向聚能装药，并且爆炸以梯次发生，每一次更小的爆药让能量变得更加集中最终化作了一把能把毁灭者机甲都撂倒的热熔长矛！
而它对面的正是那一面厚度达到一米多，由多台布置在中枢室内的电场发生器构成的电磁屏障。非牛顿液体遇强则强，更在电磁场的作用下流体层的每一个原子都加固了自己的电子位，形成强力的耦合来承受这狂暴的一击！
4号正门的流体遮罩向后鼓起了一个大包，让人担心它会破裂开，但之后遮罩回弹，将一股强烈的力道激荡在更宽广的其他屏障上。一处受击处处晃荡，让人感觉整个大厅都在摇晃似的，这令一层的防御部队大为紧张，尤其是非专业战斗人员的那些更是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武器，而疏散的队伍也因此变得仓促，发生了多起拥挤与踩踏。
“它们来了？”
斯泰图才刚从卡尔手里接过耳麦，目光向下，但未能穿透明黄色的流体遮罩。要说来，部分敌人早就来到了遮罩前，只是他们的武器对于斯图科夫参谋长集中备用反应堆能源设立的屏障毫无用处，而这其实还把不少来晚了的幸存者也一起堵死在了门外——少将拒绝开门，而上将也沉默以对，战争中每时每刻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没什么好说的。
而敌人似乎也很有耐心，它们一直等到把中枢室正面的主要通道全部都控制后才在这一刻出手——一共五个出入口，每一个都门扉紧闭，但在第一声爆炸发起后的瞬间，每一道门都发生了同样的攻击，是完全协同好的！
“遮罩情况报告！”
参谋长向下咨询，忙碌于几台临时搭建的终端上的技术员们正扑在一堆线缆间：“电力稳定度百分之八十七。”
流体厚度遭损耗八毫米，磁场强度短期峰值百分之二千，现在也已经在恢复——
但电容组的温度在刚才一下便升高了20度，灌注冷却剂，必须确保装置一直处在安全范围内！
“这是我们的‘蝎子弩’导弹，它们应该储存于营区的军械库里...不对，敌人再快也没有时间把它们运到这里。”
作为一名海军上将，斯泰图对机动步兵的装备却很熟悉，以及对天域，而最终的答案也不言而明了，它让斯泰图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那么一切都是真的，有我们的人背叛了联邦转投洛利戈一边？”
“第九远征舰队，是阿门罗的人！”斯图科夫双手握住手枪挡在斯泰图的身前，泰拉军人愤恨道，“他们应该举枪自尽，或者自己跃入太空中，联邦军队居然出了叛徒，这是何等的耻辱！”
“我对此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两位阁下——”
卡尔向前一步，他刚要说话，但忽然，一道发自于自己头脑内的刺耳蜂鸣，打断了这个男人的言语，那先是一道细微如低语的鸣响，但很快就发展成了闷雷般响彻脑海的咆哮！
一个声音，一个如同隔着万里而来的低沉男声在卡尔的心底响起，声音粗糙，如同一把螺丝刀刮过生锈的栅栏。在卡尔因为剧烈的头痛而半跪在地上时，他那因翻白而模糊不清的眼睛朦胧间好像看见了一个从迷雾里向自己走过来的人影。
【卡尔...詹金斯】
“卡尔？詹金斯部长！你怎么了？”
斯泰图连声喝问，但卡尔已经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地，身体癫痫一样摇晃着，鼻腔里不断有血液流淌出，表情显得十分痛苦。参谋长迟疑一下，他试图靠近去搀扶卡尔，但刚一靠近他就触电般向后退一步，自己也仿佛心有余悸地摁住额头。
面对斯泰图的疑惑，斯图科夫突然举起枪对准卡尔的脑袋，少将参谋长自己也被归类于esp的潜质人员，他能感受到卡尔身上的气息已经有所不同：“你是谁！”
手枪上膛，他随时可以爆掉卡尔的脑袋。天空中，于几位指挥官所没有注意的半空，两只拇指大的蜻蜓拍打着自己的薄翼翅膀盘旋过几人的头顶，最后趴在高处的墙壁上站定，对他们瞪大了眼睛。
“卡尔·詹金斯，是谁在你的脑子里？清醒一点，否则...”
外面又传来了连续的几声巨响，又有导弹轰击在流体遮罩上，巨响让地面都剧烈震颤，许多防御者几乎被这动静掀翻在地。而就在这晃动当中，卡尔却缓慢地站起身来，他垂落着双手，眼白外翻，涓涓鼻血从嘴巴一直流淌到脖子，流进衣领里。他用脑门顶在斯图科夫的枪口前，面庞逐渐抬起，翻白的眼球滴溜溜一转，瞳孔终于重新完成了聚焦。
“斯图科夫？”卡尔开口了，虽然还是本人的声音，但是腔调却显得怪异，不仅如此，连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得不一样，与卡尔一贯背着双手不同，如今的他左手背于背后，右手托于胸间，似乎要抚摸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我还好奇是谁做的如此密不透风的防守呢，原来是联邦的战术大师，你怎么不在杰拉德那个傲慢的小鬼那里，没有你，那家伙只会在一次次无能狂怒里送掉自己的性命而已。”
被叫出名字的参谋长手指已经摸在了扳机上，再用一寸力就能激发电打火子弹。但是“卡尔”全不在乎，甚至露出戏谑的模样：“你尽可以开枪，斯图科夫，这具身体什么武器都没有，威胁不了你，但你开枪杀掉的也只是詹金斯而已，如果以这种方式为我去除一个阻碍，我很欢迎。”
“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斯泰图将那耳麦终于戴在了自己耳边，他制止了参谋长，坐在病床上直视对方的眼睛——眼睛或许真是精神的窗户，从那其中的光泽他便已经看不见真正卡尔的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一种熟悉的，但又陌生的
“你控制了卡尔？异形杂种，滚出我部下的脑子！”
斯泰图的咆哮不能让“来者”有什么动容，只是让他表情更加戏谑，但又有几分无奈。
他看向斯泰图等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不，是他自己放弃的，而我只是借他的来传递一种思想，而思想是不在乎载体的，斯泰图...老朋友，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卡尔”转过身来，无视了斯图科夫的喝骂，在参谋长的命令下几名k10特工赶到二层，但他们还没靠近就被某种存在吓得连退几步，如同见到某种不敢直视的存在，既不敢靠近又不敢后退，僵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而外面，一道接一道的攻击接踵而至，中枢大厅在这轰击之下不断摇晃，控制遮罩的技术员吓得如无头苍蝇，盯着不断散发冷却剂烟雾的电容组直打哆嗦——
“这个卡尔在之前与我的交手中就受到了我的重创，也因此留下了我的烙印，让我能够一来便锁定他的精神。刚才他甚至放弃了与我的对抗，让出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转去保护他的记忆不被我读取...聪明的小子，但他一介人类又能守护什么呢？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用一系列的调遣来保护他的那位朋友，卡门·伊班尼兹，唯恐其受到我的伤害吗？但他搞错了，我对这些根本不在乎。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伤害，当初是我把舰队交给卡门，我至今对这个决定没有后悔。”
他偏过头来，对上两位已经猜到，不敢置信，但又沉默不语的男人，他们没有说出“原来是你”这样的话，卡尔已经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阿门罗...”
“那是我曾经的名字。”其人摸着下巴，“但我已不再怀念它——我曾经活了六十年，斯泰图老朋友...虽然我知道你不把我当朋友。你曾经骂我与伊恩等人只会为权利在泰拉勾心斗角，却一点都不懂得为联邦的利益做一点实事，我其实知道你骂得对，但我过去困在局中，从未有一日用心凝望过这宇宙，思考过生命与文明。”
“所以你现在思考了？”
斯泰图愤而想要站起，但骨折的腿部阻止了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痛苦让他面容如此扭曲：“你现在站在人类的敌人那边就学会思考了？我认识的阿门罗是个军事上的废物，一个政客而非军人，无能的蠢货，但我曾经以为他还有点自尊，不至于是个懦夫——你背弃了自己的种族，混蛋，滚我我部下的脑子，有本事当面站在我面前来和我说这些！我要亲手处决你！”
“你在这里发出无能的狂怒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你也激将不了我。联邦的价值观让人类始终保持着对外界的敌视，但这...其实很可笑，就像联邦的社会一样可笑，因为它建立在一个虚无的想象之上——我们假设一群从事了某种事业不过几年的人就能摒弃人性的缺陷，成为有担当的公民。他们不爱钱，不贪恋权力，愿意牺牲小我为了大我...呵呵。”他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有空趴在栏杆边看着下面的人忙成一团：“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知道吗？我们将社会人为地切成两半，一边限制权力，一边赋予权力，让一部分人羡慕另一部分人，让另一部分人自觉高于另一部分人，转移内部的视线。同时为了维持它，联邦又需要敌人来实现内部人员的流通——我承认这很有效，我也曾是它的坚定支持者。但你和我都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联邦不断倾向于战争而非发展，如果外部扩张受到阻碍后，压力就不断转向内部，因此我们必须不断开战，而且还得打胜仗...打下胜仗也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回报支付战争债券，制造就业并提供增长——这场战争也一样，不是吗斯泰图？”
支持你这场远征的，究竟是为了解救人类这个大义，还是为联邦开辟边疆对公民与平民阶层带来的利诱？凯西星云那边的战事如同无底洞一般吞噬着联邦的生命与资源，联邦过去百年的扩张红利要到头了，一直在失血的战争议会很急迫地想要一个能够回血的地方，那就是这里！
“你就想用这套说辞来对付我吗？阿门罗？觉得这样能动摇我们的决心？这些话都不需要驳斥...斯图科夫，我很可惜卡尔的头脑，但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可犹豫的，给我——”
“急什么，老朋友，要驳斥尽管驳斥，你对联邦就那么没有信心？还是说我都说中了？”阿门罗大笑一声，“我甚至不需要在中枢，他们给你的命令一定是彻底的拿下外域地球，战时且不论，但战后前一定要将人联驱逐出本地星系——对吧！这样的话才能让独占一颗宜居星系，连勘探都不需要，这里每一颗星球每一片土地的资源都能归联邦所有，而且全盘充公！这样，元老元帅们所投资的企业就能兼并，这里的人口可以充军，联邦内部的失业人口也有了泄洪地的所在，因为子民已经把这里清理成了一片沃土！可一旦没有得到胜利，丧师辱国，又或者被迫与人联这个从未考虑过的全新因素共享星系，那将是联邦社会所不能接受的。”
平民们如何看待公民，公民如何看待军队？联邦引以为傲的基石就会成为最大的反噬，因为他们已经在20年臭虫战争里精疲力尽，各星区的反叛会埋下种子——所以你们必须赢，而且是完胜，那就意味着联邦不仅要战胜子民，还得在不久后和人联交战，而这极有可能引起全面战争。
“军事服务于政治，这是一种必然，只是，联邦有这个实力吗？你们事实上已经陷入了重大的危机。”
阿门罗前进一步，斯图科夫眼神变的锐利，手指扣下扳机！砰！枪声确实响起了，但却是打掉了卡尔头上的一撮头发，擦过头皮的地方流下淡淡血迹，这更让阿门罗发笑了。
“啊，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慌乱，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你果然是个务实派！所以你会怎么选，避免与人联开战联合对子民？这符合道义，但你觉得议会的家伙会接受吗，他们很快就能把你撤掉换个更听话的，比如，杰拉德那条忠犬？”
斯泰图捏紧了拳头，他的耳麦上微微亮着光，良久，在斯图科夫的斥责中，斯泰图居然点下了头：
“你说的没错...但那又如何？你们入侵天域，屠戮我的部下，我与你们势不两立！难道你就是来给我剖析一下军政，就指望我一点什么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的老朋友！”阿门罗的眼里闪着光，“异形？这词与千年前的异教徒有什么区别？你我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些只是哄骗下面蠢人的言语。自古以来，是谁杀戮人类最多？压迫bx人类最久，最残忍酷虐？是外星人吗？五千年来均为是人类自己！只要能带来切实的好处，与谁做交易又有什么关系？人联绝不愿意将这个星系交予联邦，而他们又是我们两边彼此最大的威胁！”
除去刚才提到的理由，人联对联邦来说提供了另一套可行的体系，这是显而易见的，对于百年来的固有思想造成了重大挑战——但，对你们这些外星人来说又是为什么？比拥有近乎无穷人力物力的联邦威胁还要大？他们不过是个起家二十年的缝合文明
“这我还需要诉说理由吗？看看这场战争，没有人联你们早就失败了！联邦战胜不了子民，但人联可以。你们也战胜不了他们，一个不受控制的人工智能统御的文明，还掌握着我们不理解的技术，他们绝不会和你们和平，也不会和我们共处，这是其存在就已经注定的事，一个和虫群一样高速扩张的文明，它和你们的合作只是暂时的。ai会统治整个宇宙，除非我们提早将它掐灭，在这一点上，子民和联邦的利益是一致的！”
“这...你们怎么知道？”
“子民知道的远比你们更多，我们远比你们更早深入人联的疆域，你们还没有见识过他们的可怕，每拖延一天，他们的力量就强大几分。斯泰图，你不能想象我会投入子民麾下，但你能想象子民汲取的每一个人联人类的记忆，都对一位永在的领袖满心喜悦，对它的统治视为理所当然吗？我尚且是被俘，尽管骂我懦夫吧！但人联会让你们‘自愿’的，到时请你们敞开心扉去欢迎！”
震撼，斯泰图感受到了彻底的震撼，这绝不是伪装所能表现的，自己的话对他有重大的触动，阿门罗更进一步，此时斯图科夫也已经震撼地忘记了开枪。
“我不是来要求你加入我的，天域的这场杀戮也一点都不重要，就连这个星系对子民也并不重要——你不了解子民！十万年的漂泊，文明只为存续，浩瀚星海子民从不拘泥一地，世界舰所至星海皆为猎场。我代表永光的意志向你保证，世界舰可以立即动身为联邦让出这个星系，我们的方舟立刻就能不将你们视为目标——但让我们暂时地联合起来，将这支人联舰队摧毁，然后我们联手攻入人联的腹地。人口与宜居星球归你们，偏僻之处归我们。而子民还愿意派出方舟以无穷的微光协助联邦对付臭虫，人联能做到吗？就算做到，你们又敢接受吗？”
“那又如何，你们也只是空口无凭！现在，你们还在对我们的防御发动攻击！”
轰！又是一声巨响，但这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房间内部，因为频繁的攻击，一台为遮罩提供能源的电容因为频繁大流量的充放电变得极热，如同终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将周围十米内的技术员震杀，让剩下的人变得更为恐惧——失去一台电容，那么其他的就会承载更大的压力，要不了多久这些临时设备就会全部爆炸！
“你们必须停火，然后我们再谈其他！”
“为什么不是我们先谈妥，我们再停火呢，斯泰图？”阿门罗呵呵一笑，对对方的威胁不予理睬，“在怀疑我们的诚意？别忘了，我完全可以不和你们废话，干掉你这个指挥部联邦舰队已经必败无疑，你们的入侵就会失败。如果不是为了长远打算，我又何必浪费口舌？所以，你得快点，老朋友，抉择需要果断。”
上将已经被逼到边缘了：“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向公民们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在实际的利益面前，联邦高层什么做派我会不清楚？至于下面...不是还有《联邦新闻网》吗？它能让百亿人相信臭虫就是群蟑螂，怎么不能让对人联的仇恨超过子民？”
答应我们，以你司令官的身份下令调转炮口，以纪律要求，我们携手对抗人联。要么，子民不过让世界舰遁走，你们就自己和一个越发无可匹敌的人联战斗吧！祝你们好运——哦，但那也是你们死掉以后，老朋友，公私两面，难道你不想俱到吗？
轰！
又是一座临时电容发生爆炸，电场维持下降到百分之六十...不，该死，遮罩强度正在下降，有部分纯水层开始瓦解了...快离开，小心触电！
斯图科夫...他看着斯泰图，参谋长将纠结写在脸上，而上将一脸黯然，他必须尽快作出决定——马上，他就抬起一只手来，按在了耳麦上。
“这就是它们的建议，您怎么说，奥利维亚阁下？”
什么？
阿门罗窃占的卡尔身体瞳孔一缩，距离此地不过数层舱室外，一只钢铁巨手扳住了巨大的重压门，然后生生把其拉开！门扉开启的地方，奥利维亚率先踏出，眼中闪过一抹蓝光，随后一支混合的大军从两侧鱼贯而出——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没有什么建议，就像人联没有一样，不管我们怎么说都是单方面的，充其量是文字上的技巧，而我没兴趣和异形做口舌之争】
奥利维亚停住，手按在军刀上环顾左右，强尼上校的暴虐者战甲也随着一起停下，询问发生了什么。
【我只能用一句人联的公理提醒阁下，公理第一条——降沉宇宙必然带来不可尽数，不可预测的危机，一切行为，都当以种族及文明存续而非其他为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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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型打击导弹，虽然是单兵型，但内部填充了之于人联来说远超安全阈值的装药！掺杂了金属氢的化合物喷出的是一团超过十倍马赫，上万摄氏度的定向聚能装药，并且爆炸以梯次发生，每一次更小的爆药让能量变得更加集中最终化作了一把能把毁灭者机甲都撂倒的热熔长矛！
而它对面的正是那一面厚度达到一米多，由多台布置在中枢室内的电场发生器构成的电磁屏障。非牛顿液体遇强则强，更在电磁场的作用下流体层的每一个原子都加固了自己的电子位，形成强力的耦合来承受这狂暴的一击！
4号正门的流体遮罩向后鼓起了一个大包，让人担心它会破裂开，但之后遮罩回弹，将一股强烈的力道激荡在更宽广的其他屏障上。一处受击处处晃荡，让人感觉整个大厅都在摇晃似的，这令一层的防御部队大为紧张，尤其是非专业战斗人员的那些更是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武器，而疏散的队伍也因此变得仓促，发生了多起拥挤与踩踏。
“它们来了？”
斯泰图才刚从卡尔手里接过耳麦，目光向下，但未能穿透明黄色的流体遮罩。要说来，部分敌人早就来到了遮罩前，只是他们的武器对于斯图科夫参谋长集中备用反应堆能源设立的屏障毫无用处，而这其实还把不少来晚了的幸存者也一起堵死在了门外——少将拒绝开门，而上将也沉默以对，战争中每时每刻都会面临这样的选择，没什么好说的。
而敌人似乎也很有耐心，它们一直等到把中枢室正面的主要通道全部都控制后才在这一刻出手——一共五个出入口，每一个都门扉紧闭，但在第一声爆炸发起后的瞬间，每一道门都发生了同样的攻击，是完全协同好的！
“遮罩情况报告！”
参谋长向下咨询，忙碌于几台临时搭建的终端上的技术员们正扑在一堆线缆间：“电力稳定度百分之八十七。”
流体厚度遭损耗八毫米，磁场强度短期峰值百分之二千，现在也已经在恢复——
但电容组的温度在刚才一下便升高了20度，灌注冷却剂，必须确保装置一直处在安全范围内！
“这是我们的‘蝎子弩’导弹，它们应该储存于营区的军械库里...不对，敌人再快也没有时间把它们运到这里。”
作为一名海军上将，斯泰图对机动步兵的装备却很熟悉，以及对天域，而最终的答案也不言而明了，它让斯泰图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那么一切都是真的，有我们的人背叛了联邦转投洛利戈一边？”
“第九远征舰队，是阿门罗的人！”斯图科夫双手握住手枪挡在斯泰图的身前，泰拉军人愤恨道，“他们应该举枪自尽，或者自己跃入太空中，联邦军队居然出了叛徒，这是何等的耻辱！”
“我对此有一些不同的看法，两位阁下——”
卡尔向前一步，他刚要说话，但忽然，一道发自于自己头脑内的刺耳蜂鸣，打断了这个男人的言语，那先是一道细微如低语的鸣响，但很快就发展成了闷雷般响彻脑海的咆哮！
一个声音，一个如同隔着万里而来的低沉男声在卡尔的心底响起，声音粗糙，如同一把螺丝刀刮过生锈的栅栏。在卡尔因为剧烈的头痛而半跪在地上时，他那因翻白而模糊不清的眼睛朦胧间好像看见了一个从迷雾里向自己走过来的人影。
【卡尔...詹金斯】
“卡尔？詹金斯部长！你怎么了？”
斯泰图连声喝问，但卡尔已经跪倒在地上双手撑地，身体癫痫一样摇晃着，鼻腔里不断有血液流淌出，表情显得十分痛苦。参谋长迟疑一下，他试图靠近去搀扶卡尔，但刚一靠近他就触电般向后退一步，自己也仿佛心有余悸地摁住额头。
面对斯泰图的疑惑，斯图科夫突然举起枪对准卡尔的脑袋，少将参谋长自己也被归类于esp的潜质人员，他能感受到卡尔身上的气息已经有所不同：“你是谁！”
手枪上膛，他随时可以爆掉卡尔的脑袋。天空中，于几位指挥官所没有注意的半空，两只拇指大的蜻蜓拍打着自己的薄翼翅膀盘旋过几人的头顶，最后趴在高处的墙壁上站定，对他们瞪大了眼睛。
“卡尔·詹金斯，是谁在你的脑子里？清醒一点，否则...”
外面又传来了连续的几声巨响，又有导弹轰击在流体遮罩上，巨响让地面都剧烈震颤，许多防御者几乎被这动静掀翻在地。而就在这晃动当中，卡尔却缓慢地站起身来，他垂落着双手，眼白外翻，涓涓鼻血从嘴巴一直流淌到脖子，流进衣领里。他用脑门顶在斯图科夫的枪口前，面庞逐渐抬起，翻白的眼球滴溜溜一转，瞳孔终于重新完成了聚焦。
“斯图科夫？”卡尔开口了，虽然还是本人的声音，但是腔调却显得怪异，不仅如此，连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完全变得不一样，与卡尔一贯背着双手不同，如今的他左手背于背后，右手托于胸间，似乎要抚摸根本就不存在的胡子——“我还好奇是谁做的如此密不透风的防守呢，原来是联邦的战术大师，你怎么不在杰拉德那个傲慢的小鬼那里，没有你，那家伙只会在一次次无能狂怒里送掉自己的性命而已。”
被叫出名字的参谋长手指已经摸在了扳机上，再用一寸力就能激发电打火子弹。但是“卡尔”全不在乎，甚至露出戏谑的模样：“你尽可以开枪，斯图科夫，这具身体什么武器都没有，威胁不了你，但你开枪杀掉的也只是詹金斯而已，如果以这种方式为我去除一个阻碍，我很欢迎。”
“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斯泰图将那耳麦终于戴在了自己耳边，他制止了参谋长，坐在病床上直视对方的眼睛——眼睛或许真是精神的窗户，从那其中的光泽他便已经看不见真正卡尔的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一种熟悉的，但又陌生的
“你控制了卡尔？异形杂种，滚出我部下的脑子！”
斯泰图的咆哮不能让“来者”有什么动容，只是让他表情更加戏谑，但又有几分无奈。
他看向斯泰图等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悯：“不，是他自己放弃的，而我只是借他的来传递一种思想，而思想是不在乎载体的，斯泰图...老朋友，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卡尔”转过身来，无视了斯图科夫的喝骂，在参谋长的命令下几名k10特工赶到二层，但他们还没靠近就被某种存在吓得连退几步，如同见到某种不敢直视的存在，既不敢靠近又不敢后退，僵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而外面，一道接一道的攻击接踵而至，中枢大厅在这轰击之下不断摇晃，控制遮罩的技术员吓得如无头苍蝇，盯着不断散发冷却剂烟雾的电容组直打哆嗦——
“这个卡尔在之前与我的交手中就受到了我的重创，也因此留下了我的烙印，让我能够一来便锁定他的精神。刚才他甚至放弃了与我的对抗，让出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转去保护他的记忆不被我读取...聪明的小子，但他一介人类又能守护什么呢？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用一系列的调遣来保护他的那位朋友，卡门·伊班尼兹，唯恐其受到我的伤害吗？但他搞错了，我对这些根本不在乎。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伤害，当初是我把舰队交给卡门，我至今对这个决定没有后悔。”
他偏过头来，对上两位已经猜到，不敢置信，但又沉默不语的男人，他们没有说出“原来是你”这样的话，卡尔已经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阿门罗...”
“那是我曾经的名字。”其人摸着下巴，“但我已不再怀念它——我曾经活了六十年，斯泰图老朋友...虽然我知道你不把我当朋友。你曾经骂我与伊恩等人只会为权利在泰拉勾心斗角，却一点都不懂得为联邦的利益做一点实事，我其实知道你骂得对，但我过去困在局中，从未有一日用心凝望过这宇宙，思考过生命与文明。”
“所以你现在思考了？”
斯泰图愤而想要站起，但骨折的腿部阻止了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痛苦让他面容如此扭曲：“你现在站在人类的敌人那边就学会思考了？我认识的阿门罗是个军事上的废物，一个政客而非军人，无能的蠢货，但我曾经以为他还有点自尊，不至于是个懦夫——你背弃了自己的种族，混蛋，滚我我部下的脑子，有本事当面站在我面前来和我说这些！我要亲手处决你！”
“你在这里发出无能的狂怒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你也激将不了我。联邦的价值观让人类始终保持着对外界的敌视，但这...其实很可笑，就像联邦的社会一样可笑，因为它建立在一个虚无的想象之上——我们假设一群从事了某种事业不过几年的人就能摒弃人性的缺陷，成为有担当的公民。他们不爱钱，不贪恋权力，愿意牺牲小我为了大我...呵呵。”他一点都不着急，甚至有空趴在栏杆边看着下面的人忙成一团：“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知道吗？我们将社会人为地切成两半，一边限制权力，一边赋予权力，让一部分人羡慕另一部分人，让另一部分人自觉高于另一部分人，转移内部的视线。同时为了维持它，联邦又需要敌人来实现内部人员的流通——我承认这很有效，我也曾是它的坚定支持者。但你和我都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联邦不断倾向于战争而非发展，如果外部扩张受到阻碍后，压力就不断转向内部，因此我们必须不断开战，而且还得打胜仗...打下胜仗也不够，还得有足够的回报支付战争债券，制造就业并提供增长——这场战争也一样，不是吗斯泰图？”
支持你这场远征的，究竟是为了解救人类这个大义，还是为联邦开辟边疆对公民与平民阶层带来的利诱？凯西星云那边的战事如同无底洞一般吞噬着联邦的生命与资源，联邦过去百年的扩张红利要到头了，一直在失血的战争议会很急迫地想要一个能够回血的地方，那就是这里！
“你就想用这套说辞来对付我吗？阿门罗？觉得这样能动摇我们的决心？这些话都不需要驳斥...斯图科夫，我很可惜卡尔的头脑，但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可犹豫的，给我——”
“急什么，老朋友，要驳斥尽管驳斥，你对联邦就那么没有信心？还是说我都说中了？”阿门罗大笑一声，“我甚至不需要在中枢，他们给你的命令一定是彻底的拿下外域地球，战时且不论，但战后前一定要将人联驱逐出本地星系——对吧！这样的话才能让独占一颗宜居星系，连勘探都不需要，这里每一颗星球每一片土地的资源都能归联邦所有，而且全盘充公！这样，元老元帅们所投资的企业就能兼并，这里的人口可以充军，联邦内部的失业人口也有了泄洪地的所在，因为子民已经把这里清理成了一片沃土！可一旦没有得到胜利，丧师辱国，又或者被迫与人联这个从未考虑过的全新因素共享星系，那将是联邦社会所不能接受的。”
平民们如何看待公民，公民如何看待军队？联邦引以为傲的基石就会成为最大的反噬，因为他们已经在20年臭虫战争里精疲力尽，各星区的反叛会埋下种子——所以你们必须赢，而且是完胜，那就意味着联邦不仅要战胜子民，还得在不久后和人联交战，而这极有可能引起全面战争。
“军事服务于政治，这是一种必然，只是，联邦有这个实力吗？你们事实上已经陷入了重大的危机。”
阿门罗前进一步，斯图科夫眼神变的锐利，手指扣下扳机！砰！枪声确实响起了，但却是打掉了卡尔头上的一撮头发，擦过头皮的地方流下淡淡血迹，这更让阿门罗发笑了。
“啊，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慌乱，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你果然是个务实派！所以你会怎么选，避免与人联开战联合对子民？这符合道义，但你觉得议会的家伙会接受吗，他们很快就能把你撤掉换个更听话的，比如，杰拉德那条忠犬？”
斯泰图捏紧了拳头，他的耳麦上微微亮着光，良久，在斯图科夫的斥责中，斯泰图居然点下了头：
“你说的没错...但那又如何？你们入侵天域，屠戮我的部下，我与你们势不两立！难道你就是来给我剖析一下军政，就指望我一点什么吗？”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的老朋友！”阿门罗的眼里闪着光，“异形？这词与千年前的异教徒有什么区别？你我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些只是哄骗下面蠢人的言语。自古以来，是谁杀戮人类最多？压迫bx人类最久，最残忍酷虐？是外星人吗？五千年来均为是人类自己！只要能带来切实的好处，与谁做交易又有什么关系？人联绝不愿意将这个星系交予联邦，而他们又是我们两边彼此最大的威胁！”
除去刚才提到的理由，人联对联邦来说提供了另一套可行的体系，这是显而易见的，对于百年来的固有思想造成了重大挑战——但，对你们这些外星人来说又是为什么？比拥有近乎无穷人力物力的联邦威胁还要大？他们不过是个起家二十年的缝合文明
“这我还需要诉说理由吗？看看这场战争，没有人联你们早就失败了！联邦战胜不了子民，但人联可以。你们也战胜不了他们，一个不受控制的人工智能统御的文明，还掌握着我们不理解的技术，他们绝不会和你们和平，也不会和我们共处，这是其存在就已经注定的事，一个和虫群一样高速扩张的文明，它和你们的合作只是暂时的。ai会统治整个宇宙，除非我们提早将它掐灭，在这一点上，子民和联邦的利益是一致的！”
“这...你们怎么知道？”
“子民知道的远比你们更多，我们远比你们更早深入人联的疆域，你们还没有见识过他们的可怕，每拖延一天，他们的力量就强大几分。斯泰图，你不能想象我会投入子民麾下，但你能想象子民汲取的每一个人联人类的记忆，都对一位永在的领袖满心喜悦，对它的统治视为理所当然吗？我尚且是被俘，尽管骂我懦夫吧！但人联会让你们‘自愿’的，到时请你们敞开心扉去欢迎！”
震撼，斯泰图感受到了彻底的震撼，这绝不是伪装所能表现的，自己的话对他有重大的触动，阿门罗更进一步，此时斯图科夫也已经震撼地忘记了开枪。
“我不是来要求你加入我的，天域的这场杀戮也一点都不重要，就连这个星系对子民也并不重要——你不了解子民！十万年的漂泊，文明只为存续，浩瀚星海子民从不拘泥一地，世界舰所至星海皆为猎场。我代表永光的意志向你保证，世界舰可以立即动身为联邦让出这个星系，我们的方舟立刻就能不将你们视为目标——但让我们暂时地联合起来，将这支人联舰队摧毁，然后我们联手攻入人联的腹地。人口与宜居星球归你们，偏僻之处归我们。而子民还愿意派出方舟以无穷的微光协助联邦对付臭虫，人联能做到吗？就算做到，你们又敢接受吗？”
“那又如何，你们也只是空口无凭！现在，你们还在对我们的防御发动攻击！”
轰！又是一声巨响，但这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房间内部，因为频繁的攻击，一台为遮罩提供能源的电容因为频繁大流量的充放电变得极热，如同终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将周围十米内的技术员震杀，让剩下的人变得更为恐惧——失去一台电容，那么其他的就会承载更大的压力，要不了多久这些临时设备就会全部爆炸！
“你们必须停火，然后我们再谈其他！”
“为什么不是我们先谈妥，我们再停火呢，斯泰图？”阿门罗呵呵一笑，对对方的威胁不予理睬，“在怀疑我们的诚意？别忘了，我完全可以不和你们废话，干掉你这个指挥部联邦舰队已经必败无疑，你们的入侵就会失败。如果不是为了长远打算，我又何必浪费口舌？所以，你得快点，老朋友，抉择需要果断。”
上将已经被逼到边缘了：“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向公民们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在实际的利益面前，联邦高层什么做派我会不清楚？至于下面...不是还有《联邦新闻网》吗？它能让百亿人相信臭虫就是群蟑螂，怎么不能让对人联的仇恨超过子民？”
答应我们，以你司令官的身份下令调转炮口，以纪律要求，我们携手对抗人联。要么，子民不过让世界舰遁走，你们就自己和一个越发无可匹敌的人联战斗吧！祝你们好运——哦，但那也是你们死掉以后，老朋友，公私两面，难道你不想俱到吗？
轰！
又是一座临时电容发生爆炸，电场维持下降到百分之六十...不，该死，遮罩强度正在下降，有部分纯水层开始瓦解了...快离开，小心触电！
斯图科夫...他看着斯泰图，参谋长将纠结写在脸上，而上将一脸黯然，他必须尽快作出决定——马上，他就抬起一只手来，按在了耳麦上。
“这就是它们的建议，您怎么说，奥利维亚阁下？”
什么？
阿门罗窃占的卡尔身体瞳孔一缩，距离此地不过数层舱室外，一只钢铁巨手扳住了巨大的重压门，然后生生把其拉开！门扉开启的地方，奥利维亚率先踏出，眼中闪过一抹蓝光，随后一支混合的大军从两侧鱼贯而出——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没有什么建议，就像人联没有一样，不管我们怎么说都是单方面的，充其量是文字上的技巧，而我没兴趣和异形做口舌之争】
奥利维亚停住，手按在军刀上环顾左右，强尼上校的暴虐者战甲也随着一起停下，询问发生了什么。
【我只能用一句人联的公理提醒阁下，公理第一条——降沉宇宙必然带来不可尽数，不可预测的危机，一切行为，都当以种族及文明存续而非其他为第一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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