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章·行动失败,准备撤离
绿色指示灯亮起，变幻的全息投影一幕幕将战斗的情报显现。光影映照着人的脸庞，这里是人联行星要塞，东亚网络的核心指挥中枢，战区负责人，罗曼诺夫中将揉了揉太阳穴，他拒绝了浮游机器人给他递送来的咖啡，将军精力充沛不需要这些。他开启了终端与自己思维的连接，光影屏幕上面密密麻麻显示着许多符号，它们都分布在一张星球地理的地图上。点线和矩阵构成一个复杂但详尽的动态军事报表，他的手指在上面移动着，每一次接触，被点击的光影便扩展出许多额外链接。
相关战地的全部报告都以文件包的形式下载到了中将的副脑中，那些被ai海德拉整理过的音频，视频和文字快速地在中将的脑海里放映——罗曼诺夫沉思了一番，全息图上这个战区放大，显示出一个坠落的外星飞船残骸的图景。
“一个龙骑兵打击部队，一个满编重装甲团，三个空勤中队，以及一个工研部附属特勤部队，交战时间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伤亡已过半数。”
罗曼诺夫说着，他对空气问了一声：“李斯特率领的行动部队状况如何？”
空气中忽的跳出一个红色的全息标识，风格和舰队的ai干扰素很像，但海德拉却有一圈黑色的纹路。九头蛇标识微微闪烁，仿佛蛇头在说话——
“敌对势力飞船对无线电通讯产生了强烈干扰，未能链接上行动部队战术网络——检索中，最新战报发布于14分钟八秒前，距离游骑兵部队进入飞船内部18分钟后，龙骑兵打击部队已从第二路径进入飞船内部。”
“也就是说，船内已经进行了32分钟的战斗。”罗曼诺夫皱起眉头，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控制台的桌面，“李斯特提交的作战计划中将战斗时间限制在45分钟内，超过这个时间点但仍无有效进展，行动便视为失败...能够从就近部队获取到有关情报吗？”
答案是否定的，现场没有任何全新的消息可供中将做出判断，一个倒计时如幽灵一般悬挂于终端上方，一张对应的时间表也浮现在中将眼前。对于战况的担忧写在他脸上，如今，整个人联对这一处所在的关心可能胜过正在发生的，遍及整个星球的其他一切战斗，不仅是他这个战区指挥官，再往上是要塞星系的指挥，整个人联军方乃至高议会。无形的压力累积在中将的肩头，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按照那个时间表严格执行。
“敌人对这片区域的关注度如何？那艘徘徊在战区上的母舰有什么特别的动向吗？”
“根据牵制策略，敌大型母舰依旧在持续对我要塞进行轨道打击，尚未对交战地进行直接威胁。但敌鲎形船徘徊于轨道附近，随时有进入大气层内执行攻击的可能。”
“那么它为什么没有立刻把那些鲎形船派下来呢？”
罗曼诺夫问道，那些长得像魔鬼鱼一样的鲎形船，如今成为卫军心头一座新的阴影。也许对于舰队来说，这种敌船单论来说不是什么要紧的威胁，但当那些四百米长的外星飞船飞进大气层时，卫军手头根本就没有能够与之相对抗的有效兵器。鲎形船对舰队来说可能略显孱弱的中子炮，对于卫军来说便是彻头彻尾的巨炮，为了对付这些浮空巨兽卫军投入了百倍于此的空中战力才能牵扯住它们，但也只是牵扯——战机无论如何也难以与战舰相提并论。李斯特制定的45分钟法则，事实上是基于卫军空中力量的完全崩溃而制定的。
但依然是一场豪赌，敌人明显没有投入全力，那些留在轨道上的鲎形船就是证明。一旦这些东西从轨道上冲下来，这个计划必败无疑！但它们为什么没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警戒人联依然存在的太空力量——与阿尔法的母舰集群相比，人联的要塞舰队不过尔尔，但却正是这支总数不过一百的舰队却摧毁了十倍于己的目标，并将异形的母舰予以重创！站在人类的视角，我们自然只能看到巨大的牺牲和惨状，但换到敌人的视角来呢？大半的母舰，千百艘鲎形船的损失，敌人除非皆是有冷酷心智的纯粹逻辑那么绝不可能不心生迟疑和畏惧，这是一切生物的本能。那些环绕周围的鲎形船就是证据，但也证明，外星人还没有在地面的战斗中感受到太多的威胁。
这是好事，而中将希望对方意识到的越晚越好——12分钟的时间会转瞬即逝，每一秒都不容马虎。这确是一场赌博，一场信息差，认知差与体系差的赌博，而我们希望的是这一次赌博后再也不用豪赌了。
未来的人联，能够以堂堂正正的力量摧垮我们的对手。
“进度14，通知预备接应部队，准备执行三号方案，并随状况转为四号方案——给我联系后勤总部秦岭要塞地下工程单位。”罗曼诺夫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地图上的这一点，“让他们的工程组务必保证进度，要是我们的战士，这个计划因为他们的延误而有什么差池，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他们给个交代！”
毒牙炮艇机两侧的等离子引擎轰鸣着，蓝色的烈焰熊熊燃烧，巨大的推力从斜下方传来，带动坚韧的机身以倾斜的姿态掠过天空。一次大角度的漂移，考验着驾驶员身心强韧的过载过后，一道射线几乎是擦着炮艇的机身飞过去的，就在这极为短暂的一瞬间，神志清灵的驾驶员的目光与机体火控的瞄准点交相重叠，手中扣下了操纵杆上的扳机。
零素机炮轰鸣，蓝白色的弹链紧追着一架飞碟而去。超过第三宇宙速度的金属微粒像激光一般扫过飞碟，弹药与飞碟外层的电磁护盾进行了短时间的博弈，最终速度战胜了磁场，高速微粒切开了飞碟表面的装甲如同剖开鱼的背鳍，从里面飚出透明的粘液与碎裂的骨架。当弹幕扫过，装甲削开，一颗蓝色的核心从中间显露了出来，飞行员眼疾手快抓住这一点扫射过去，蓝色的核心立刻炸成了一大团扩散性的电浆球，包裹住整艘飞碟化作天空一朵烟火！
呼—呼—
飞行员略微喘着气，他的心率达到了一百六，对于强化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富含氧的空气从面具当中输入，其中还混有生体纳米机器人来让头脑保持清醒。空间拥挤，只足够让他摇摇头，为自己方才的敏锐表现感到庆幸。这场激烈的空战已经持续了好一会，毒牙炮艇绝非空优机，面对飞碟这样的目标属于是迫不得已，但他依然做到了，得益于人联的装备优势和自己的训练，只是——频繁的过载机动让飞行员羡慕起了自己太空中的那些同行，舰队的飞行员们由于要执行超机动，整个人都是浸泡在有机溶液里来对抗过载的。宇宙战机，几十倍的过载不过尔尔，那些精英们与ai相互配合作为指挥，用人的反应来弥补远程遥控的延迟和干扰。
但他们这些大气层内的不用，因为他们强化的身躯顶得住，能够做到接近ai无人机的水平，是的，接近。不过听说，早期的人联军队空军全员都进行了浸泡，能够做到无人机的一切机动。这点飞行员也无法确定，因为在军中有一种说法，现在的人联卫军规模虽然扩大了，技术也更多样了，但平均战斗力反而下降了。
这听起来很可笑，但绝非危言耸听。越是人联早期，就越有一种极端的效率至上主义，卫军的前身，兄弟会部队据说是一支完全由赛博格组成的战士，那时人工智能不是辅助，而是直接的武器，军中曾经有完全由无人机组成的“镰刀机甲部队”，并且还参与过第一地球的黄昏战役，但如今其编制也从公平中消失了。不仅如此，早期各种实验性的武器，比如粒子束和等离子枪炮都曾在军中服役，这些东西危险而强大，但现在也都在军中不再看见。
和那支名叫“黑手”的第二军队一同消失了，没人说得清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距今也不过十年的时间而已，但人联军队似乎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倒退——军队数量年年扩大规模，但那种激进的效率至上也被“可靠性”“可持续性”的思想所取代，这反映在装备和任务等多方面。这一点许多人有所察觉，因为很多老人在加入这场战争时指出：军队的效率没有以前高了。
但相应的，军队可执行的任务范围也变高了。
有了更多专业的人员，更全面的后勤支持，更体系化的兵种合作，这是一支正常军队的表现。它更全面了，尽管因此也显得臃肿了几分，但这正是人联自己内部都少有人意识到的一件事，那就是如人联政权已经不再是兄弟会那样一个结社团体一样，人联军队也不再是一个过渡迫于压力而追求效率，尖锐但也脆弱的剑刃，而是一柄更显稳重的长矛了。
军中有了充足的人员，能够执行更多的工作，让执行者做出更具性价比的调遣——虽然，相比起高智能无人机，军事人员的伤亡也一定会存在，并相较过去更高。但军事的第一原则是胜利，而不是追求零。
“雷暴中队呼叫地面部队，请将防空火力调整至（坐标）位置，监视高度为四点七公里，四点钟方向，侦测到敌飞碟作战群！”
飞行员没有功夫再继续喘气了，毒牙炮艇灵活的身姿让它在原地悬浮转向，弓形机身腹部打开的弹仓中，接连脱出数枚智能导弹冲天而去，然后炮艇略微昂起头颅，机首的零素机炮对视距中几个隐藏在阳光中，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目标隔着数公里便展开了射击。不仅是这台炮艇，从大地上也朝着天空爆发出一场密集的弹幕，如沙尘暴一般密集的金属粒摩擦着大气在人眼中留下醒目的划痕，而这样的空中划痕数以百万记——
在这片已成焦土的大地上，卫军仍在坚守。尽管最后一台外星人载具也倒在了猛犸的炮口下，最后一座外星人的地面建筑也已经被炸成了废墟，零星的阿尔法猎手在残垣断壁间与搜索它们踪迹的泰机器人展开着激烈的巷战，用血肉之躯换取人联的子弹，但战斗依然在继续。围绕着这座飞船残骸，霍尔特少校焦急地回望着身后这巨大的造物，一面期待着那些进去的人发出的信号，一面组织部队迎击越来越多从天上出现的敌人。
是的，天上，从此前开始就有越来越多外星人飞碟出现，一开始数量都还很零星，处于装甲团能应对的范围。但现在每分钟都要来，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这直观地说明天空战役已经开始走向失败，卫军的空勤越来越不能维持防线，敌人很快就要夺得天空了。
“依托这艘飞船作为掩护，至少别暴露全部...双尾蝎并入防空网络了吗？那就放近一点，让它们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仰角那么高！”
螳螂装甲防空车与算计者，以及装甲部队里所有的零素机炮都被动员了起来，包括猛犸们身上的机炮如今也对准天穹。我们的纳米云层让星球本身变为雷达，而武器联网似的防空射击诸元的计算能够直接交给后台云网，一线人员只需要下达射击命令即可。壮观的防空弹幕在天空肆意泼洒，感觉就像一道铁幕横亘敌人面前，不论是什么都只可能在上面撞个粉碎。
来自天边的爆炸似乎印证了这说法，有的飞碟还未抵达便粉碎于弹幕中。不过更多的，是来自天边雨点般的射线，这些能量灼烧空气并在装甲上爆炸，融化厚的，切开薄弱的。天空的炮艇再度开始极速机动，而地面装甲也尽可能躲避射界，它们都以飞船残骸来遮护自己。就像刚才一样，飞碟们目标是这残骸，所以一定会靠近。
这些东西在大气层内以超音速飞行，几秒钟就跨过了几公里的距离，其盘旋都在引发剧烈的音爆。它们永远不吸取教训，所以在目标接近后的刹那，刚才还躲避的地面装甲又冒了出来，顶着一波射线冲出来的卫军坦克们早已让炮管抬升最大角度，借助后台的火控计算这一炮追求的是必中。
轰！
主炮轰鸣，随着实弹划破天空，一架架飞碟身躯炸裂。霍尔特中校的猛犸两门炮一门打空一门命中中心，那飞碟在翻滚中解体，大块残骸撞击在地面爆出一个大坑，将几台泰机器人一起炸成了零件。
“长官。”
战斗中的少校正在瞄准下一个目标，此时却接到了部下的通讯。
“长官，作战已经持续了45分钟整！”
“什么？”霍尔特喊道，然后，他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该死，刚才那么慢，现在怎么这么快！李斯特人呢？进去的家伙有消息了没有？”
“除了此前一些外星人被从管子里和水一起冲出来意外，没有任何动静！长官，根据命令与作战安排，行动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我们得准备撤了！”
撤了？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来到这，还什么都没得到，就这么撤了？
霍尔特有些发懵，但战况不会等他。防空作战再度开始，又有一批敌人向这个位置靠近，少校一咬牙：“他们可能已经在最后关头了，可能就已经跑到出口附近了，就等着我们掩护他们撤离——在坚持一下！”
“长官...”
“我说，在坚持一下！”
霍尔特厉喝一声，打住了部下的话。少校接入了通讯，他似乎是想要将这话对部下们说一次，但通讯中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向自己全军做的广播。
“所有卫军行动部队注意！我是龙骑兵指挥，克雷顿上校，李斯特军士长后，这里由我代为指挥。”
“此次作战已经超出预定时间，继续消耗下去，敌军大部即将赶来，我部有被全歼的风险。雷达显示，东南沿海的空中防线已被撕开，即将崩溃，而北边也有一股敌空军放弃了此前目标转为向我部靠近——我命令，执行三号预案，开始执行撤离程序。”
命令确认，开始执行撤离。
首要的撤离点并不遥远，就在这战场中央五公里外。大地上倾斜的开口如同一条地铁的隧道，此前，人联的部队便是从这里来到战场，当撤离的命令下达，在这片战场分布的诸多部队便立刻开始行动。除去冲到最一线的坦克部队，后勤保障，维修医疗，工程与自动布防的小组也都在这片大地上活跃。他们就近立刻开始后撤，一辆辆载具迅速开回隧道，虽然多，但十分有序，在ai的调控下就像演练过无数次般流畅。空中的敌人交给自动化防空去驱赶，大部队还未到来的情况下这些飞碟无法造成太多威胁。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那些已经抵达最前线的部队，他们需要一点时间，而这也是撤离总得提前的原因。没有人会质疑命令，就在霍尔特少校也只是咒骂几声，然后给了座椅一拳后，也不得不下令撤退。猛犸转向，在一切都还能挽回之前他们必须加速
“长官！”
部下突然喊了一声，而霍尔特也猛地向上抬起头来——车顶还有一个没被打坏的传感器，而在这机械的视界中，一股深切的寒意从少校心中涌上来。
天空中，多了一个太阳——围绕这“小太阳”周围的大气变得通红，然后，就在少校的面前，一道粗大的光柱从天而降，落点，正是执行撤离的通道！
地球的表面，一枚橘红的光点正在闪烁，它持续了好一会，才慢慢消散于大气。
（军队中发生的变化，具体地说是完全抛弃了游戏性的内容，而是从现实出发。纯无人机作战与前线工厂等游戏性的内容是否有现实的可能性是一个需要细致讨论的问题，军队更贴近现实回归传统也是号角为与后续内容进行贴合做的决策，以更加凸显人的重要性，因为人才是故事的核心，而小说是故事。因此，亲爱的读者们，不必纠结战争中的伤亡，人联只是没有“斯巴达永不死”的传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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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战地的全部报告都以文件包的形式下载到了中将的副脑中，那些被ai海德拉整理过的音频，视频和文字快速地在中将的脑海里放映——罗曼诺夫沉思了一番，全息图上这个战区放大，显示出一个坠落的外星飞船残骸的图景。
“一个龙骑兵打击部队，一个满编重装甲团，三个空勤中队，以及一个工研部附属特勤部队，交战时间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伤亡已过半数。”
罗曼诺夫说着，他对空气问了一声：“李斯特率领的行动部队状况如何？”
空气中忽的跳出一个红色的全息标识，风格和舰队的ai干扰素很像，但海德拉却有一圈黑色的纹路。九头蛇标识微微闪烁，仿佛蛇头在说话——
“敌对势力飞船对无线电通讯产生了强烈干扰，未能链接上行动部队战术网络——检索中，最新战报发布于14分钟八秒前，距离游骑兵部队进入飞船内部18分钟后，龙骑兵打击部队已从第二路径进入飞船内部。”
“也就是说，船内已经进行了32分钟的战斗。”罗曼诺夫皱起眉头，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控制台的桌面，“李斯特提交的作战计划中将战斗时间限制在45分钟内，超过这个时间点但仍无有效进展，行动便视为失败...能够从就近部队获取到有关情报吗？”
答案是否定的，现场没有任何全新的消息可供中将做出判断，一个倒计时如幽灵一般悬挂于终端上方，一张对应的时间表也浮现在中将眼前。对于战况的担忧写在他脸上，如今，整个人联对这一处所在的关心可能胜过正在发生的，遍及整个星球的其他一切战斗，不仅是他这个战区指挥官，再往上是要塞星系的指挥，整个人联军方乃至高议会。无形的压力累积在中将的肩头，但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按照那个时间表严格执行。
“敌人对这片区域的关注度如何？那艘徘徊在战区上的母舰有什么特别的动向吗？”
“根据牵制策略，敌大型母舰依旧在持续对我要塞进行轨道打击，尚未对交战地进行直接威胁。但敌鲎形船徘徊于轨道附近，随时有进入大气层内执行攻击的可能。”
“那么它为什么没有立刻把那些鲎形船派下来呢？”
罗曼诺夫问道，那些长得像魔鬼鱼一样的鲎形船，如今成为卫军心头一座新的阴影。也许对于舰队来说，这种敌船单论来说不是什么要紧的威胁，但当那些四百米长的外星飞船飞进大气层时，卫军手头根本就没有能够与之相对抗的有效兵器。鲎形船对舰队来说可能略显孱弱的中子炮，对于卫军来说便是彻头彻尾的巨炮，为了对付这些浮空巨兽卫军投入了百倍于此的空中战力才能牵扯住它们，但也只是牵扯——战机无论如何也难以与战舰相提并论。李斯特制定的45分钟法则，事实上是基于卫军空中力量的完全崩溃而制定的。
但依然是一场豪赌，敌人明显没有投入全力，那些留在轨道上的鲎形船就是证明。一旦这些东西从轨道上冲下来，这个计划必败无疑！但它们为什么没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警戒人联依然存在的太空力量——与阿尔法的母舰集群相比，人联的要塞舰队不过尔尔，但却正是这支总数不过一百的舰队却摧毁了十倍于己的目标，并将异形的母舰予以重创！站在人类的视角，我们自然只能看到巨大的牺牲和惨状，但换到敌人的视角来呢？大半的母舰，千百艘鲎形船的损失，敌人除非皆是有冷酷心智的纯粹逻辑那么绝不可能不心生迟疑和畏惧，这是一切生物的本能。那些环绕周围的鲎形船就是证据，但也证明，外星人还没有在地面的战斗中感受到太多的威胁。
这是好事，而中将希望对方意识到的越晚越好——12分钟的时间会转瞬即逝，每一秒都不容马虎。这确是一场赌博，一场信息差，认知差与体系差的赌博，而我们希望的是这一次赌博后再也不用豪赌了。
未来的人联，能够以堂堂正正的力量摧垮我们的对手。
“进度14，通知预备接应部队，准备执行三号方案，并随状况转为四号方案——给我联系后勤总部秦岭要塞地下工程单位。”罗曼诺夫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地图上的这一点，“让他们的工程组务必保证进度，要是我们的战士，这个计划因为他们的延误而有什么差池，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他们给个交代！”
毒牙炮艇机两侧的等离子引擎轰鸣着，蓝色的烈焰熊熊燃烧，巨大的推力从斜下方传来，带动坚韧的机身以倾斜的姿态掠过天空。一次大角度的漂移，考验着驾驶员身心强韧的过载过后，一道射线几乎是擦着炮艇的机身飞过去的，就在这极为短暂的一瞬间，神志清灵的驾驶员的目光与机体火控的瞄准点交相重叠，手中扣下了操纵杆上的扳机。
零素机炮轰鸣，蓝白色的弹链紧追着一架飞碟而去。超过第三宇宙速度的金属微粒像激光一般扫过飞碟，弹药与飞碟外层的电磁护盾进行了短时间的博弈，最终速度战胜了磁场，高速微粒切开了飞碟表面的装甲如同剖开鱼的背鳍，从里面飚出透明的粘液与碎裂的骨架。当弹幕扫过，装甲削开，一颗蓝色的核心从中间显露了出来，飞行员眼疾手快抓住这一点扫射过去，蓝色的核心立刻炸成了一大团扩散性的电浆球，包裹住整艘飞碟化作天空一朵烟火！
呼—呼—
飞行员略微喘着气，他的心率达到了一百六，对于强化人来说这不算什么。富含氧的空气从面具当中输入，其中还混有生体纳米机器人来让头脑保持清醒。空间拥挤，只足够让他摇摇头，为自己方才的敏锐表现感到庆幸。这场激烈的空战已经持续了好一会，毒牙炮艇绝非空优机，面对飞碟这样的目标属于是迫不得已，但他依然做到了，得益于人联的装备优势和自己的训练，只是——频繁的过载机动让飞行员羡慕起了自己太空中的那些同行，舰队的飞行员们由于要执行超机动，整个人都是浸泡在有机溶液里来对抗过载的。宇宙战机，几十倍的过载不过尔尔，那些精英们与ai相互配合作为指挥，用人的反应来弥补远程遥控的延迟和干扰。
但他们这些大气层内的不用，因为他们强化的身躯顶得住，能够做到接近ai无人机的水平，是的，接近。不过听说，早期的人联军队空军全员都进行了浸泡，能够做到无人机的一切机动。这点飞行员也无法确定，因为在军中有一种说法，现在的人联卫军规模虽然扩大了，技术也更多样了，但平均战斗力反而下降了。
这听起来很可笑，但绝非危言耸听。越是人联早期，就越有一种极端的效率至上主义，卫军的前身，兄弟会部队据说是一支完全由赛博格组成的战士，那时人工智能不是辅助，而是直接的武器，军中曾经有完全由无人机组成的“镰刀机甲部队”，并且还参与过第一地球的黄昏战役，但如今其编制也从公平中消失了。不仅如此，早期各种实验性的武器，比如粒子束和等离子枪炮都曾在军中服役，这些东西危险而强大，但现在也都在军中不再看见。
和那支名叫“黑手”的第二军队一同消失了，没人说得清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距今也不过十年的时间而已，但人联军队似乎发生了某种程度的倒退——军队数量年年扩大规模，但那种激进的效率至上也被“可靠性”“可持续性”的思想所取代，这反映在装备和任务等多方面。这一点许多人有所察觉，因为很多老人在加入这场战争时指出：军队的效率没有以前高了。
但相应的，军队可执行的任务范围也变高了。
有了更多专业的人员，更全面的后勤支持，更体系化的兵种合作，这是一支正常军队的表现。它更全面了，尽管因此也显得臃肿了几分，但这正是人联自己内部都少有人意识到的一件事，那就是如人联政权已经不再是兄弟会那样一个结社团体一样，人联军队也不再是一个过渡迫于压力而追求效率，尖锐但也脆弱的剑刃，而是一柄更显稳重的长矛了。
军中有了充足的人员，能够执行更多的工作，让执行者做出更具性价比的调遣——虽然，相比起高智能无人机，军事人员的伤亡也一定会存在，并相较过去更高。但军事的第一原则是胜利，而不是追求零。
“雷暴中队呼叫地面部队，请将防空火力调整至（坐标）位置，监视高度为四点七公里，四点钟方向，侦测到敌飞碟作战群！”
飞行员没有功夫再继续喘气了，毒牙炮艇灵活的身姿让它在原地悬浮转向，弓形机身腹部打开的弹仓中，接连脱出数枚智能导弹冲天而去，然后炮艇略微昂起头颅，机首的零素机炮对视距中几个隐藏在阳光中，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目标隔着数公里便展开了射击。不仅是这台炮艇，从大地上也朝着天空爆发出一场密集的弹幕，如沙尘暴一般密集的金属粒摩擦着大气在人眼中留下醒目的划痕，而这样的空中划痕数以百万记——
在这片已成焦土的大地上，卫军仍在坚守。尽管最后一台外星人载具也倒在了猛犸的炮口下，最后一座外星人的地面建筑也已经被炸成了废墟，零星的阿尔法猎手在残垣断壁间与搜索它们踪迹的泰机器人展开着激烈的巷战，用血肉之躯换取人联的子弹，但战斗依然在继续。围绕着这座飞船残骸，霍尔特少校焦急地回望着身后这巨大的造物，一面期待着那些进去的人发出的信号，一面组织部队迎击越来越多从天上出现的敌人。
是的，天上，从此前开始就有越来越多外星人飞碟出现，一开始数量都还很零星，处于装甲团能应对的范围。但现在每分钟都要来，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这直观地说明天空战役已经开始走向失败，卫军的空勤越来越不能维持防线，敌人很快就要夺得天空了。
“依托这艘飞船作为掩护，至少别暴露全部...双尾蝎并入防空网络了吗？那就放近一点，让它们知道为什么我们的仰角那么高！”
螳螂装甲防空车与算计者，以及装甲部队里所有的零素机炮都被动员了起来，包括猛犸们身上的机炮如今也对准天穹。我们的纳米云层让星球本身变为雷达，而武器联网似的防空射击诸元的计算能够直接交给后台云网，一线人员只需要下达射击命令即可。壮观的防空弹幕在天空肆意泼洒，感觉就像一道铁幕横亘敌人面前，不论是什么都只可能在上面撞个粉碎。
来自天边的爆炸似乎印证了这说法，有的飞碟还未抵达便粉碎于弹幕中。不过更多的，是来自天边雨点般的射线，这些能量灼烧空气并在装甲上爆炸，融化厚的，切开薄弱的。天空的炮艇再度开始极速机动，而地面装甲也尽可能躲避射界，它们都以飞船残骸来遮护自己。就像刚才一样，飞碟们目标是这残骸，所以一定会靠近。
这些东西在大气层内以超音速飞行，几秒钟就跨过了几公里的距离，其盘旋都在引发剧烈的音爆。它们永远不吸取教训，所以在目标接近后的刹那，刚才还躲避的地面装甲又冒了出来，顶着一波射线冲出来的卫军坦克们早已让炮管抬升最大角度，借助后台的火控计算这一炮追求的是必中。
轰！
主炮轰鸣，随着实弹划破天空，一架架飞碟身躯炸裂。霍尔特中校的猛犸两门炮一门打空一门命中中心，那飞碟在翻滚中解体，大块残骸撞击在地面爆出一个大坑，将几台泰机器人一起炸成了零件。
“长官。”
战斗中的少校正在瞄准下一个目标，此时却接到了部下的通讯。
“长官，作战已经持续了45分钟整！”
“什么？”霍尔特喊道，然后，他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该死，刚才那么慢，现在怎么这么快！李斯特人呢？进去的家伙有消息了没有？”
“除了此前一些外星人被从管子里和水一起冲出来意外，没有任何动静！长官，根据命令与作战安排，行动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我们得准备撤了！”
撤了？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来到这，还什么都没得到，就这么撤了？
霍尔特有些发懵，但战况不会等他。防空作战再度开始，又有一批敌人向这个位置靠近，少校一咬牙：“他们可能已经在最后关头了，可能就已经跑到出口附近了，就等着我们掩护他们撤离——在坚持一下！”
“长官...”
“我说，在坚持一下！”
霍尔特厉喝一声，打住了部下的话。少校接入了通讯，他似乎是想要将这话对部下们说一次，但通讯中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一个向自己全军做的广播。
“所有卫军行动部队注意！我是龙骑兵指挥，克雷顿上校，李斯特军士长后，这里由我代为指挥。”
“此次作战已经超出预定时间，继续消耗下去，敌军大部即将赶来，我部有被全歼的风险。雷达显示，东南沿海的空中防线已被撕开，即将崩溃，而北边也有一股敌空军放弃了此前目标转为向我部靠近——我命令，执行三号预案，开始执行撤离程序。”
命令确认，开始执行撤离。
首要的撤离点并不遥远，就在这战场中央五公里外。大地上倾斜的开口如同一条地铁的隧道，此前，人联的部队便是从这里来到战场，当撤离的命令下达，在这片战场分布的诸多部队便立刻开始行动。除去冲到最一线的坦克部队，后勤保障，维修医疗，工程与自动布防的小组也都在这片大地上活跃。他们就近立刻开始后撤，一辆辆载具迅速开回隧道，虽然多，但十分有序，在ai的调控下就像演练过无数次般流畅。空中的敌人交给自动化防空去驱赶，大部队还未到来的情况下这些飞碟无法造成太多威胁。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那些已经抵达最前线的部队，他们需要一点时间，而这也是撤离总得提前的原因。没有人会质疑命令，就在霍尔特少校也只是咒骂几声，然后给了座椅一拳后，也不得不下令撤退。猛犸转向，在一切都还能挽回之前他们必须加速
“长官！”
部下突然喊了一声，而霍尔特也猛地向上抬起头来——车顶还有一个没被打坏的传感器，而在这机械的视界中，一股深切的寒意从少校心中涌上来。
天空中，多了一个太阳——围绕这“小太阳”周围的大气变得通红，然后，就在少校的面前，一道粗大的光柱从天而降，落点，正是执行撤离的通道！
地球的表面，一枚橘红的光点正在闪烁，它持续了好一会，才慢慢消散于大气。
（军队中发生的变化，具体地说是完全抛弃了游戏性的内容，而是从现实出发。纯无人机作战与前线工厂等游戏性的内容是否有现实的可能性是一个需要细致讨论的问题，军队更贴近现实回归传统也是号角为与后续内容进行贴合做的决策，以更加凸显人的重要性，因为人才是故事的核心，而小说是故事。因此，亲爱的读者们，不必纠结战争中的伤亡，人联只是没有“斯巴达永不死”的传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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